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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过往的爱恨都合该一笔勾销，她无意去打扰，手指搭在搅拌棒上绕了两圈，面上轻描淡写，心底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沈今晏没有那么狠心，乐乐就不会死。

　　“那你知道，当年我父亲设局污蔑你的事情吗？”

　　当年她将他送入牢狱，实非所愿。家里逼她分手，顾音离死都不肯。

　　可她爸爸顾董事长向来手腕狠绝，为了让沈今晏离开女儿，设计一场车祸撞死了一个酒鬼。

　　还逼顾音离必须指认是沈今晏撞死的。

　　“离离，你要是不听话，今天我能找人撞死别人，明天，我也能让他死！”

　　顾音离怕了，因为她知道父亲真的做得出来。

　　于是她站上审判台，指认了自己最爱的人。

　　沈今晏抹了把湿润的脸，他垂下头，长睫上还残留着水光，声音也发哑。

　　“我知道。”

　　顾音离苦涩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在那之后，我妈自杀了，我再也没见过我爸，”眼泪从脸上滑落，顾音离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静，“沈今晏，我欠你的，总该还清了吧。”

　　三年无妄之灾的牢狱确实悲惨，可顾家家破人亡，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颠沛流离，最辛苦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

　　顾音离为了襁褓中的乐乐还能喝到奶水，甚至会在快餐店等客人走后，去捡他们剩下的食物，她长得漂亮，还孤身带着孩子，曾经遭受过无数欺辱。

　　这些够还清她父亲欠下的债了吗？

　　她的语气平静，却听得沈今晏心如刀绞，他哑着嗓子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我……对不起，离离，我应该去查清楚。”

　　“沈今晏，我不怪你。”

　　即使听到这一句，沈今晏也毫无喜悦之情，他能听懂其中深刻的悲哀，连舌尖都苦涩。

　　“你恨我是我活该，”她抬起脸，目光里满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恨意，“但是我会替乐乐恨你。她还那么小，她甚至没有看到过更多美好的世界。”

　　“沈今晏，你就那么那么恨我吗，甚至要波及一个小小的生命。哪怕她不是你女儿，你也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这句指责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沈今晏无话可说。

　　连一个普通的助理都知道放下成见，去听一听顾音离作为母亲唯一的恳求。

　　而他自知自己的卑劣，自私、残暴、冷血多疑到了极点。

　　沈今晏几乎要抬不起头，他想起乐乐甜甜的嗓音，自责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他痛苦地握住顾音离发抖的手，眼泪尽数流淌在她指间，他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可女人毫不犹豫地抽离了他的忏悔，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今晏，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就当我们从未见过面吧。”

第十八章

　　顾音离心跳得极快，耳膜鼓动着，连手都在发抖。

　　她深知沈今晏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她这几句简单的拒绝而放弃，而这正是顾音离的目的。

　　只有成为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她才能够要回她的乐乐。

　　果然刚走出去没几步，她的手便再次被沈今晏拉住，他哭得眉眼都泛红，几乎要站立不稳，跪在了顾音离面前。

　　咖啡厅的拐角再隐蔽，这么大的动静也会被人听见，顾音离蹙着眉回头看他，心里翻涌起一阵阵难言的痛苦和反胃。

　　“你这是做什么？”

　　“离离、离离……”沈今晏已然听不见周围悄然响起的拍照音，他仰起头痛苦地乞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错了，是我误会了你……”

　　“如果我给你机会，谁来给乐乐机会呢？”

　　顾音离的眼眶红了，她低声道：“沈今晏，你知道吗，乐乐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对你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跑到陌生人身边，和他讲那么多话。”

　　“你害死了我们的女儿。”

　　沈今晏心如刀绞。

　　他被顾音离狠狠甩开了手，额头抵在地板上，痛苦地呜咽着，久久直不起身。

　　顾音离深吸一口气，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去走，丝毫不能出现差池。

　　从顾家破产那天开始，她就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幸好现在领悟得不算太迟。

　　回到宿舍后，几个室友都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顾音离知道刚刚在咖啡厅的那顿视频已经流传出去了。

　　她通红的眼眶让大家都忍不住关心起来，但顾音离只是淡淡地说：“分手了而已，没有别的什么事。”

　　“分手？”早上在校门口遇见她的女孩惊讶道，“离离，你追了沈今晏半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什么分手啊？”

　　顾音离一时间也找不到好理由，含糊道：“我家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所以……”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呢，离离，我们都知道你家有钱，但也没想到这么有钱呀。”

　　“相亲对象？该不会是那些商业联姻什么的吧。”

　　顾音离有些不适应这吵吵嚷嚷的大学生活，她很久没有和这个年龄段的女生相处了，颇有些不自在。

　　其中一个看出了她的回避态度，便过来轻轻抱了抱她。

第十九章

　　“没事的离离，你这么漂亮，分手就分手。”

　　“是啊，你爸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应该不会差到哪去吧。”

　　顾音离勉强笑了笑，没有顺着她们的话题聊下去。

　　她知道很快沈今晏就会来求和，除去那不知道掺了几份真情几份假意的爱，更多的应该是对于现状的不适。

　　但其实沈今晏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哪怕当年他坐了三年牢狱，也丝毫不影响这之后的优秀。

　　只不过这其中也不乏顾音离的指点，她作为家中独女，即使暂时没有继承公司的想法，却也在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中得知接下来时代的风口浪尖。

　　沈今晏更是一点就通。

　　当年的顾音离真心实意考虑过嫁给沈今晏，并将自家公司的产权分一半给他管理，但世事无常，又有谁能料到呢？

　　顾音离向学校提出了休学一年的申请，没过多久，沈今晏便得知了这件事。

　　他是学生会会长，顾音离丝毫不意外，看着气喘吁吁赶来的沈今晏，眉头轻轻蹙起，冷淡道：“我说过和你没什么好见的吧。”

　　“那也不要退学，”沈今晏脸色惨白，却执拗地说，“离离，你们家的情况……”

　　“我都知道，不用你教。”

　　她态度冷漠，沈今晏被这抗拒的语气打击得无地自容。

　　半晌他才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顾音离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惊讶地说：“离离，你为什么要休学？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妈，”顾音离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我现在休学正是好时候，想去爸公司看看。之前他不是一直想要我去公司帮忙吗？”

　　“诶，那好啊。离离啊，你爸之前想给你相亲，也是因为你一直没有任何接手公司的打算，你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你爸可不得好好挑选人才来管理？”

　　“现在你愿意亲自来学习，你爸可不得高兴坏了。”

　　顾音离知道自家企业看似蒸蒸日上，实际尸位素餐的管理阶层十分放肆，尾大不掉。她父亲一直希望她能够去公司帮忙，可那时顾音离一心恋爱，完全没有替家里考虑的想法。

　　现在她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先维持住顾家的企业。

　　如果重蹈覆辙，乐乐今后出生还是带着先天性的白血病，她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她。

　　隔天顾音离便直接拎包去了公司，她爸爸显然期盼已久，甚至留下了一个办公室等待她的入职，顾音离却知道自己就算身份特殊，也不能直接上手去处理那些复杂的事务。

　　她现在最要紧的反而是从基层去了解真正实干的人是哪些，这样才能为将来的顾氏打下一个稳固的根基。

第二十章

　　“但是基层要吃很多苦，”父亲的神色和话语都意味深长，“你有这份心，很好，但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和吃得了苦。”

　　给咱家企业打工苦什么？顾音离不知道，但她入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成功接手了一个企划案，这对于新员工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完成得相当出彩。

　　“早知道大学都不应该让你去读，高中毕业就该来公司上班。”

　　自家企业当然是不在乎学历方面的问题，可顾音离知道，如果没有在校那几年，她对于家里的事业上手绝对不可能那么快。

　　但她并不打算反驳现在心情极好的父亲，隐晦地提了几句关于公司管理层的事情，看着她爸若有所思的神色，顾音离安静地离开了。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去一手揭发那些人的行为，但是作为顾音离父亲、顾氏董事长的人，不可能在经过提醒后还一无所知。

　　果然没过两周，顾音离就发现他们不约而同、有轻有重地放权了。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顾音离心想。

　　她很快就在公司里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