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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转身离开。

　　“不吃个饭再走哇？”

　　秋萍问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只招了招手，脚步不减分毫。

　　门外，陆敬轩等在一旁。

　　两人沉默着，一路往回赶，气氛凝重，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入夜十分，两人总算回到了家门口。

　　看着院子外斑驳的对联，林禾安忽然有些害怕。

　　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躲在门后，等着将她吞吃入腹。

　　手忽然被温热的大手握紧，耳旁传来足够抚慰人心的声音。

　　“禾安，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眼眶有些发烫，心却安定，林禾安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林母正在做着针线，见到林禾安连忙放下手中的活。

　　“安安怎么回来了，那中医怎么样？”

　　“阿妈……”

　　话刚出口，又是哽咽。

　　“您从前不肯跟我提的，我的阿公，是叫高士坤吗？”

第36章

　　林母的脚步骤然停下。

　　开口，带着些小心的颤抖：“安安，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心中的情绪像是潮汐，一下下拍打在岸边的礁石，将海岸冲碎。

　　林禾安深深吸了口气，咽下喉间奔涌的情绪。

　　垂下眼，声音发紧：“阿妈，你从没带我去见过阿公。”

　　落寞的声音，刺得林母的心脏都紧了紧。

　　半晌，她叹了口气。

　　“罢了，安安，去窖里取两坛酒。”

　　“我带你去见见你阿公。”

　　半个小时后，林禾安抱着酒坛，步步跟在林母身后。

　　陆敬轩身上有伤使不了力，还是虚虚扶着，怕林禾安吃力。

　　林母走在前方，出了村却并不往牛栏山村的方向走，林母转身，带着两人进了榕溪山。

　　夜晚的树林隐隐重重，茂密的树丛只透下碎片的月光。

　　偶尔有鸟叫声响起，上头便细细簌簌响动几下，落下一片枯叶。

　　这是往公坟的方向。

　　榕溪村依山而建，大家从山里走出，也是最终的归宿。

　　可为什么，明明高老爷子还活着，阿妈却要带她来这里？

　　莫非，中间还有其他的误会。

　　阿爸不是采花贼，阿妈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不孝女。

　　山路崎岖，落着细碎尖利的石头。

　　林禾安踩在上面，却不觉得硌脚。

　　鞋里，是阿妈纳的垫子，厚实柔软，连花色都是最好看的。

　　她曾问过：“阿妈，鞋垫子都不露出来，就不用再包花布了。”

　　阿妈却摇摇头，老花镜片被刮得花了，印出朦胧的烛光。

　　“那不成，我的安安是最好看的闺女，别说鞋垫子，就是鞋底子也得是最漂亮的。”

　　这话落在耳边，仿佛昨日重现。

　　心里立刻软地一塌糊涂，林禾安紧了紧手中的酒坛。

　　如果不是误会，阿妈真的是跟阿爸跑了，她走破了脚趾头喊破了嗓子，也要让两人和好。

　　把那些流言蜚语清剿干净。

　　“当心。”

　　陆敬轩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林禾安脚下一空，险些摔倒。

　　却落入坚实的怀抱。

　　林禾安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抱紧了酒坛。

　　“幸好有你。”

　　林禾安说着，陆敬轩却摇了头。

　　他的声音自后传来，带着低沉的鼻音，像是唱片里的小提琴。

　　“禾安，不要幸好，我要你觉得理所应当。”

　　对他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甚至在他没来得及的时候嗔怪，有恃无恐，那才是对的。

　　是他对她还不够好。

　　不过多久，几人来到了墓地。

　　林母默默走着，走到最深处，那里立着孤零零无名的碑。

　　“禾安，过来，把酒摆上，这就是你阿公。”

　　林母说着，眼圈有些泛红，又摇摇头，笑得自嘲。

　　“也不是你阿公，这就是我自己偷偷立的碑，我根本没脸再去见你阿公。”

　　她看着无边的夜，声音飘向远方。

　　“当年，还没你的时候，我跟你阿爸还没成家。”

　　“你阿爸来我家里提亲的时候，阿公没同意，说再留两年。”

　　“那时候动荡啊，你阿公也是为了我好。”

　　“可就在那天晚上，你阿爸的兄弟找过来，说凤华家让土匪的抄了。”

　　“凤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担心，连夜就赶了过去。”

　　“可第三天事情解决了……我回来……”

　　林母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就听说你阿公他……以为我跑了……气地去了……”

　　“我对不起你阿公，我没脸见他……”

　　她再说不下去，捂着脸低声啜泣。

　　林禾安却明白过来，是高老爷子病重垂危，村里人瞎传话罢了。

　　有时大家也不是有心，就是传着传着便变了味。

　　就连陆敬轩都被传过好几次牺牲，这简直太习以为常。

　　见是个误会，林禾安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猛然落了地。

　　她快步上前，抱住了林母。

　　“阿妈，那您别哭了，对着石头哭多不值当啊。”

　　“阿公还活着呢！”

第37章

　　第二天，清晨，秋萍再次叩响了高士坤的门。

　　门很快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缓步走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林禾安脸上，发灰的瞳仁颤了颤，很快移开。

　　“进来吧，每天一个疗程，扎完就走。”

　　冷若冰山的声音传来，林禾安却笑了笑。

　　“阿公，针灸之前，我还有些事情和您说。”

　　高士坤脚步一顿，骤然回头：“你乱叫我什么？”

　　“我可没有乱叫。”

　　林禾安笑笑，往旁边退开大步，露出身后的林母。

　　“阿爸，我回来了……”

　　听见林母的声音，高士坤浑浊的眼都有些瞬间失了神。

　　可看清了面前的人，虽然变了样，却还是能看前从前的影子。

　　“英儿？”

　　“阿爸！是英儿不孝，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你！”

　　林母说着，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林禾安远远看着，肩上却搭过来一只手。

　　“走吧，给他们留点空间。”

　　林禾安点点头，跟陆敬轩一起出了院子。

　　两人在村道上闲逛，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村口的小卖部。

　　走进，只见大姐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些的女子。

　　她穿着波点的长裙，头发卷成了大波浪，嘴上的红唇明媚可人。

　　大姐抬头，看见了林禾安。

　　“妹子，你们来了？快来，这就是我闺女。”

　　“闺女，这就是昨天，把你那些蚕豆子都买走的客人。”

　　卷发女子笑了笑，朝林禾安伸出手：“你好，我叫喻逢春，枯木逢春的逢春。”

　　“你好，我叫林禾安，这是陆敬轩，我丈夫。”

　　“丈夫”二字一出，林禾安余光瞥见身后的人轻笑一声，像是很满意。

　　刚伸出手，就被对方紧紧握住，

　　“禾安，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也不收拾一下？”

　　林禾安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

　　洗得很干净，还带着皂荚香，

　　辫子也梳得整齐，没有半分不妥。

　　“我没有不收拾呀。”

　　“不是说你脏啦。”喻逢春拉过她的手，“你这么好看，不打扮打扮埋没了多可惜。”

　　“来，我给你换个时兴的头型，再化个妆，保证比电影明星还美呢。”

　　就这样，林禾安被带进了小卖部。

　　里间，桌子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面前是硕大的镜子。

　　林禾安被按在镜子前坐下。

　　一块巨大的布盖过来，只露出头。

　　“来，我给你剪个齐刘海，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