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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我在面对三个师兄姐时总有些自卑，就用这样的方式鼓励我。

　　而且，不止我。

　　这么多年，老杨不管跟谁搭档，总是习惯性将荣誉和功劳让给同事。

　　所以他一辈子守在基层没有升职，却受到所有人的尊重。

　　老杨说：“在基层挺好，离人民最近。”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一阵心酸。

　　我看向老杨的座位，低声喃喃。

　　“师父，我没能做英雄，但……至少对得起我在红旗下宣过的誓。”

　　程竟非带着讥嘲的话音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来。

　　“凭她的本事，没有师父帮忙，她这辈子都得不到表彰。”

　　这话像一把刀，将我的心狠狠劈开！

　　从前是他安慰我：“你对得起国家、法律和人民，对得起这身警服。”

　　“在我心里，你是个很厉害、很优秀的好警察。”

　　可现在……他的话里只有鄙夷和嫌恶。

　　我心头发苦，不禁自嘲。

　　“是啊，我连靠自己得到表彰的本事都没有，又哪能犯下那么恶劣的罪行？”

　　程竟非随手将奖状放在桌上，声音淡淡。

　　“老杨在天有灵，大概会后悔这些年那么掏心掏肺地对她。”

　　程竟非不愧是大师哥，最知道怎样让我心痛。

　　我攥紧了手，艰涩地说：“要是师父在天有灵，只会心痛我们反目成仇……”

　　一旁的解昀霄听到这话，眼神晦暗看向他。

　　“所以，你后悔吗？”

　　这个问题让我的心一颤，立刻悬到嗓子眼。

　　即使我知道他们现在对我的态度，可心里还是会有一丝奢望……

　　程竟非眼神幽暗看着不远处我的座位，沉默了许久。

　　“后悔了。”

　　解昀霄眼神怅惘，默了片刻，轻声说：“嗯，我也后悔了。”

　　悬起的心狠狠摔下，砸得五脏六腑都在震痛。

　　他们曾经，一个怕我被社会青年欺负，天天接我放学，为了保护我不知打了多少架。

　　一个一周做四五份家教赚钱，只为了在我生日那天，给我别人家小孩才有的快乐。

　　他们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我崇拜的哥哥。

　　可现在，他们说，他们后悔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灵魂痛到颤栗。

　　“你们已经把师父给我的东西都拿走了，还要把过去的感情也都收回吗？”

　　我真恨不得，再死一次……

　　下午，楚静瑶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过来，脸色阴沉至极。

　　“经检测，废弃工厂的字是被人用红油漆和人血混合写下……”

　　我听着她的话，心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

　　用的是谁的血？我的吗？

　　还是……

　　楚静瑶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经过DNA比对证实……血液是老杨的。”

　　我浑身一震，想起楚静瑶在给老杨尸检时，的确说过——

　　老杨死后，被放干了血！

　　这个事实让我浑身发冷。

　　到底是谁的手段，这么残忍？

　　楚静瑶恨恨地说：“她受了师父那么多恩惠，却连他的最后一滴血都要榨干……还那样嘲讽他、侮辱他！”

　　我听得心里难受，忍不住辩解：“我不会那样对师父……”

　　话没说完，就听她又丢下一句：“我真恨不得把她的心剖开看看颜色！”

　　这话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我什么都想不起，仿佛连大脑也被冻僵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机械地说：“如果可以，我也想把心挖出来给你们看看。”

　　“程队！”队里所有的兄弟都过来了，个个神情忿忿。

　　为首的人问：“程队，我们听说虞宥嘉受到了表彰，是真的吗？”

　　我听到这话，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寒意。

　　果然，不等程竟非点头，他又说：“虞宥嘉是警队的叛徒和耻辱，她不配！”

　　他拿出一张写满签名的纸。

　　“这是我们刑侦大队全体，请求收回虞宥嘉的表彰、并将其从警队系统除名的联名书！”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心里，鲜血淋漓。

　　我揪紧心口的衣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有喘息的余地。

　　“我是和你们出生入死的战友，不是叛徒，不要把我踢出去……”

　　可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哀求。

　　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凶手，而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程竟非接过那封联名书，垂眸看着，一时没反应。

　　我心里又一次腾起希冀：“程竟非，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弟兄们……”

　　有人急了：“程队，我们知道你和虞宥嘉之前有感情，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愿！”

　　话音未落，就见程竟非转身从桌上抽了一支笔，而后……

　　在联名书的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8章

　　我脑袋懵了一瞬，下意识去拉程竟非的手：“不要！”

　　可我的手只从他的身体穿过，连微小的气流都掀不起。

　　程竟非飞快签了字，看着大家笃定开口。

　　“我会代表警队全体去递交申请，从此和虞宥嘉划清界限。”

　　得到他的表态，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我看着程竟非凌厉的眉眼，心里一阵悲凉。

　　我低声喃喃：“不必麻烦，死亡就是我们最清晰的界限……”

　　此刻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正因为生死有别，我现在看他才觉得那么陌生？

　　程竟非拿着联名书又一次去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看着上面的全体签名，神情似乎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许久，只说：“这事不急于一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住凶手。”

　　程竟非眉目冷凝，点头：“明白，我一定会将虞宥嘉绳之以法。”

　　再一次听到这话，我心里已经激不起多少波澜。

　　甚至还有些期待：“我也希望你尽快找到我，那样，我至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程竟非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他马不停蹄地召集所有同事开案情分析会，又分别布置了任务。

　　一直忙到深夜，仍伏在桌前看着案件资料。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下巴上冒出头的胡渣，下意识开口劝。

　　“你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过觉了，快回家休息……”

　　话没说完，我自己先讷讷地住了口。

　　我已经死了，还成了在逃嫌疑犯，没办法、也没资格劝。

　　还好有师姐楚静瑶过来逼他下班。

　　“你也不想还没抓到虞宥嘉，就自己先下去陪老杨了吧？”

　　我听得心头一刺，却还是点头，故作轻松的语气。

　　“是啊，我也还等你帮我找尸体呢……”6

　　程竟非欲言又止，按了按紧皱的眉心，沉默片刻，还是收拾东西走了。

　　我跟着程竟非回到了他家。

　　程竟非一打开门，身形就僵了一瞬。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简洁屋子，心里酸胀不已。

　　黑色沙发上的玩偶、床头柜的闹钟、衣柜里的毛衣……

　　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