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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谨闻始终没出声。
只等葛大夫出来道:“姑娘身子单薄,这一刀又扎得深,好在处理及时,如今性命是无忧的。可开过药方了?”
沈渡抬臂示意,“这边请。”
药方交给葛大夫去核验,谢谨闻不顾天色已晚,还是进宫一趟。
屋里只有碧桃守着,没待多久,沈渡就端着药碗进来。
“沈大人,我来吧。”
沈渡微微避开,“你先去用晚膳。tຊ”
见人不动,他便又说:“这里有我。”
碧桃就想,沈大人是多厉害的一个人,有他在,自然不会出事。
便朝他福身,退出门外去了。
沈渡不急着喂,将托盘置于床边的香几上,手先伸向她襟口。
修长清瘦的指节,细心解开一枚枚衣扣,窥见新换的纱布见红不多,才轻轻松口气。
谁料这时,少女眼睫翕动,竟幽幽转醒。
先是看清自己敞开的衣襟,再顺着那双手瞧见沈渡,她便说:“不是才刚看过?”
声调沙哑,听着喘不上气。
沈渡倒不惊讶她会醒来,只道:“方才可不是我看的。”
姜念虽一直昏着,却能依稀察觉身边的动静,只觉得自己这衣裳穿了又剥开,剥开又合上,反反复复不如不穿来得方便。
闻见床头一股药味,她又想起问:“萧珩呢?”
沈渡端了药,也想趁她醒着赶紧喂下去,手掌触着微烫,便用汤匙继续拨着。
“派人看护着呢,他伤得比你重,如今正高烧不退。”
轻描淡写从沈渡嘴里说出来,姜念却还是被刺痛。
她眼眶一酸,说:“是我对不住他。”
她与萧珩的事,沈渡没法多言,只是搅汤面的力道没控好,微微沾上了指腹。
他舀一勺递到人唇边,“不烫了。”
第一口姜念没能反应过来,咽下去便咬紧了唇瓣,苦得胸前伤处都在隐隐作痛。
“这药喝得我更疼了。”她别过脑袋。
沈渡看出她是耍小性子,便道:“里头添了安神的药材,你这几日睡得沉些,也不必应付太多人。”
这个太多人特指谁,姜念清楚。
她刚转回来想同人说话,又是一勺黑黢黢的汤药递到唇边。
“喝完,我给你拿蜜饯。”
姜念硬着头皮被人喂了半碗,后半碗药都凉了,她别过头连连说不喝了。
沈渡放了碗,吩咐人去热了再送来,先塞一块蜜饯到她嘴里。
“怎么吃药还耍小性。”
姜念嘴里好些,才愿意同人讲几句,“那你不是还惯着我?”
沈渡微怔,随后道:“那是该怪我。”
他就坐在自己床边,穿了身简单随意的常服,若非早知他进了尚书,似乎与初见时并无两样。
咽下口中黏腻甜蜜的东西,姜念忽然不敢看他,只说:“萧珩用药时,你记得给他熬糖块。”
沈渡问:“什么糖块?”
姜念眼皮沉,回忆着船上尝过的模样,絮絮说着:“大抵是把白糖倒锅里熬至焦黄,等冷下来结住了,含在嘴里吃。”
沈渡只说:“这会比蜜饯好吃?”
“你去做就是了……”
女使端着刚热好的药进来,姜念却早已睡沉。
沈渡抬抬手,示意她不要将人吵醒。
“罢了,今日就喝半碗。”
他看完姜念,还要去隔壁的院里看萧珩。
方才说得避重就轻,萧珩伤得太重,何止高烧不退,几乎就是一口气吊着,随时有性命之忧。
汤药再一次从嘴角溢出,沈渡也只静静瞧着,听女使在身前慌张地回话。
“大人,一直喂不进去。”
他护住姜念,也曾经帮过自己,沈渡心存感激。
却又想起方才榻前,她提及此人时眼里的动容,那点感激也就轻易消磨了。
若是……他就这样没了,倒也方便。
女使不知他在想什么,窥见他面上阴晴不定,差点没能跪到地上。
自家这老爷年轻,皮相也生得温和,可谁伺候谁知道,平日里最是杀伐果断的主,生怕惹他不悦。
第251章 拆开看看
沈渡盯着榻上过分年轻的男人,思虑得仔细又周全。
最终吩咐:“把人扶起来,掰开嘴灌。”
女使慌忙应道:“是!”
沈渡没在屋内久留,好让伺候的人放开手脚去做。
纵然不喜姜念如此在意他,可倘若他死在这回,恐怕姜念会终身难忘。
沈渡不想输给一个死人,必须叫他活下来。
后几天谢谨闻日日都来,沈渡掐好时辰给人喂药,一次都没叫他撞上过,声称她昏睡几日都没醒。
实则一大早下了朝,他就陪坐床边,看她精神好些四处张望。
“我一直奇怪来着,”姜念摸摸手边暗织海棠花的软纱,“你乔迁不久,家中竟有这样精细的屋子。”
沈宅只有沈渡一个主子,这里却布置成女子闺房的样式,且细枝末节处都打理了,不像临时拼凑,倒像是精心准备的。
她的指尖自纱帐滑落,便落入男子掌心。
“你忘了?”他说,“你为我祖父披过孝,我早当你是我家里人。”
言下之意,这屋子就是特意为她布置的。
只是不巧,第一回住进来便是养伤。
姜念想把手抽回来,沈渡下意识收紧不愿松开,忖了忖,还是主动执起她手掌,放回被褥中。
方才说的话,没人再主动提起。
碧桃在珠帘外道:“姑娘,沈大人,谢太傅来了。”
沈渡也没太放在心上,只问:“要见吗?”
算着日子已过去四五天,姜念道:“总要见的。”
“好。”
替她掖好被角,沈渡站起身,自觉与人隔开一段。
等见人进来方道:“谢大人来得正巧,姜姑娘醒了。”
进来的男人没理会他,只立刻在床边蹲下身。
沈渡不想她尴尬,自觉掀帘退出屋外,又去看萧珩了。
“还疼吗?”
前几日他询问葛大夫,葛大夫说或许是伤处太痛,姜念才会一直昏睡。
今日总算醒了,她轻轻摇头,谢谨闻也不会全信。
“再过两天,”他说,“等你好些,能下地了,我就接你回去。”
床上的小人倏然睁大眼睛,似是想拒绝,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谢谨闻宽大的手掌探入被褥,覆上她手背,“怎么了?”
“没什么,”姜念只管垂下眼帘,“就是身上乏力得很,近几日也不想再跑来跑去。”
很明显的拒绝,谢谨闻却不好强求。
姜念陆续听沈渡提起过,他在配合自己给谢谨闻施压,不用她太劳神做恶人。
于是她也不过问追查的进展,像是知道他为难,有气无力说了句:“大人,我累了。”
她在失望,谢谨闻自然察觉。
可那一日进宫质问,他并未能得出个结果。
他没法跟眼前人交代。
只能拍一拍她的手背,缓缓站起身。
“这件事,我不会叫你白受委屈。”
姜念侧头阖目,并不应声。
她没想逼谢谨闻做出选择,但只要他袒护舒太后,她就能正大光明地退出。
离开,谁也不能拦着她离开。
夜里碧桃正陪她说话,谢谨闻却又来了。
“我陪着她,你不必守夜了。”
碧桃杵在一旁,看看自家虚弱的姑娘,又看看谢谨闻,一时没有动作。
直到屋门再度被推开,瞧见沈渡跨进来,她才冲人福一福,顾自逃出去了。
谢谨闻不明所以,转过身,把姜念挡在身后。
“沈大人来做什么?”
沈渡显然是睡下又起来,寝衣外头披着衣裳,“更深露重,听闻太傅到访,恕下官未能远迎。”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