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以方清月(成辛以方清月)小说全文完结版免费阅读
位比我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警告你,在这儿待着可以,但必须要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乱动,走廊的监控都盯tຊ着呢!不准跟嫌疑人有任何接触!”
成辛以连白眼都懒得翻,半分没搭理她。
然后,魏茹就又“蹬蹬蹬”跑走了。
直到脚步声消失,成辛以才发现,原本放着奶茶杯的座椅上,多了一副女款墨镜,黑色镜片的摆放角度斜着,不知怎么,竟然刚好能影影绰绰映出一点点位于走廊斜后方、拘留室对应的监控房里的小幅实时监控画面。
虽然看不清,但他依然能透过那一方极小的黑镜,辨认出方清月的身影。
她正坐在拘留室的硬台“床板”上,安安静静,头微微垂着,身板笔直纤瘦。
成辛以的眼眶开始胀痛。
第167章·雪人(1)
总是这种颜色,这些北欧国家的天空,阴暗昏鸷,饱和度极低,没有太阳,也没有形状优雅的云,全都是沉甸甸黑压压一大片,浅灰白色和深青色交相揉杂在一起,好似一锅沸腾焦灼的奶油蘑菇浓汤,烧得很热很热,浮起很难看的黑色屑点,分不清究竟是浓稠汤液中散落的胡椒粉、焦掉的面包屑、亦或根本就是锅底烧煳后浮起的、肮脏的锅屑铁皮。
她仰起脖子,周身冰冷,看到自己口中呵出白气。
可为什么,她明明记得自己在上一秒还身处盛夏。
……
耳边传来北欧白人既流利又奇怪的卷舌音,接下来,她听到自己用很蹩脚的挪威语努力与当地人交流。她在问路,她想知道去维格兰雕塑公园的露天跳水台应该怎么走……但没有路人肯驻足理会她。漫天都是纷雪,她裹在厚重棉衣中,眼镜镜片上盖满仿佛永远不会融化的雪花,辨不清方向……
……
终于找到了,她走进公园,看到成排的雕塑,有赤裸相拥的男人和女人雕塑,还有路灯灯柱和狗一般的大黑影……似乎是狗,又似乎是什么别的动物,身型硕大,像个不规则的梯形,抵过四分之一路灯灯杆那样高……但风声开始变大,鹅毛白雪模糊视线……
但用热汤来比喻天空的这种修辞手法好熟悉,是曾经在某本小说中看到过的话么?
她边向雕塑公园内奔走,边在昏沉意识中苦苦思索,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但如果是他也看过的书,那他一定能想起来。他总是很爱背书,虽然总叫她书呆子,但明明私底下真正爱翻来覆去、一字不漏背诵喜欢的小说原文的人是他自己。据她从前的不完全统计,他可以背下《笑傲江湖》、短篇波洛集、爱伦·坡、还有尤·奈斯博的几乎每一本惊悚悬疑小说,更别提那本《猎豹》……
……
厚重白雪积了满地。
她看到一个硕大的雪人立在公园荒地中央,跳水台前。
她艰难抬起埋在积雪中的双脚,跑过去,感觉身体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看到了……
那雪人是一个女人,面容苍老但破裂,血光直流,浑身浇满黑色鞋油,那些液体流动着,如同蠕动的寄生虫卵,令人作呕……但她还是努力走近,拨开雪雾……然后……看到章阿姨皱纹横生、但慈祥和蔼的脸。
那张血肉模糊的五官开始上下动作开合,她开始再次听到那通电话,与充满生机的章阿姨的最后一通电话。
……
“……小月啊,哎呀侬好呀!”
……
“……抱歉呀,这种天气还给侬打电话,打扰侬了哦……”
……
“……吾想问问侬,明朝侬有空伐,吾碰到点事情,好像蛮奇怪的,正巧侬做这一行的,吾想问问侬意见啦,侬有空的话,阿拉当面谈一下好伐?”
……
“……那阿拉暂时约在下午三点半好伐啦,吾去找侬就好,侬在市公安局那边上班是伐,吾现在住得蛮近的……侬要是有工作的话,阿拉再改天也没关系的……”
……
“……好的呀……谢谢小月呀……侬忙好啦,明朝见哈……”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
是什么事,章阿姨想找她当面说的,究竟会是什么事……与她的死有关么?章阿姨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才会……
……
狂烈狗吠打断她的思绪……她匆匆转头去看,依旧满目雪霜,却发觉世界开始倒转、倾斜……再倒转、再倾斜……她被迫趴卧下来,雪堆冰冷坚硬,脸颊沾上雪粒,路灯柱下不规则的梯形黑影开始摇晃,仿佛愤怒的红眼恶兽鼻腔喷出灼烫白气,烫得她浑身既冷又热……然后是匆忙凌乱的脚步声,一闪而过的深色马丁靴……是男人的鞋……也许她应该早一点转过头去……如果当时她躲开了,没有被打晕,是不是就可以来得及救她……
……
……月月!
她再次听到梦魇般的尖叫声,但雕塑公园中雪人的面容倏然开始变换,又变成骆曦曦的脸,又是她的脸……她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到了她苍白积雪的梦魇里……
……
……月月,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开门……
……月月,救命……
……月月,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
她拼命摇头躲避,喉咙又一次开始胀痛,声带无力,雪影纷飞,她看到那个穿着深色马丁靴的男人的身影,很高,很壮,看不清面孔。他站在那个雪人后方,手中举起一把银光冰冷的砍刀,毫无迟疑,径直向那惨白雪人的无辜头颅悍然砍去……
……
不要!
方清月猛地睁开眼睛,听到自己急促凌乱的呼吸声。
——
昏黄摇曳光影穿透冰冷黑暗,深漆天花板亮着一枚吊灯,摇摇晃晃,泛出重影,令她生出幻觉,感觉自己仿佛是坐在渡口的船舱里,随着翻涌海波而颠沛不定。
……
拘留室。
她还在这里。
只是场噩梦。
与多年前失语症反复发作一样,噩梦也曾是她的家常便饭。
……
双目刺痛至极,黄光将眼皮染色,但带不来温度,她又冷又疲倦,不由自主开始剧烈咳嗽,同时因为确认自己并没有如十年前那般焦灼失声而感到深深庆幸。
但那应该是十年前的画面,十年了,她还了十年的债,早该抛开这场噩梦了……
……更何况……
她极缓慢地眨动眼皮,颤抖手指触摸着身下坐着的、没有丝毫温度的梆硬台面,脑中再次逐页翻阅前几日姜姜从商宇麒电脑里偷偷发给她的那份编号为X的鉴定报告,但眼皮内侧似乎还残留着梦境中皑皑白雪之上、那一滩鲜红醒目的血迹……
血……
对。
血型。
那是成辛以执意要对她隐瞒的调查结果——血型。
编号为X的鉴定报告,在刑警系统鉴识科惯用语言中,通常意味着没有明确的母类刑案,要么是样本来源未知,要么是指出于某种原因、检验目的暂时不能在全系统内部公开。
那份鉴定报告上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