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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不让我离开，江久安格外的好脾气。

我凝视了他许久，一字一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仰头看我，漆黑眼瞳如墨，好半晌才哑声道：“想要的东西就要牢牢抓在手里，这是你教我的。”

对峙良久，我妥协一般叹息：“对，我教你的。”

我转头看向外面：“我想吃九如楼的鱼子酱，你去给我买吧！”

闻言，江久安一愣，随即迫不及待起身：“好，你等我。”

就在他快要走出去前，我又说：“再给我带一瓶他们家的红酒。”

江久安忙不迭应声。2

好像我对他提要求让他很高兴似的。

江久安走出门后，我打开包，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定定看了许久。

这是医生开的安眠药，剂量并不多，可如果再加上酒精，足够致命！

江久安回到别墅时，我已经换了一身真丝睡裙，正蜷缩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海。

天色已擦黑，暖黄夕阳落在翻涌海浪上。

咸腥海风从窗户涌入，极易让人耽溺于这梦境一般的光景。

我听见脚步声一点一点走近，我回头看他。

他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顿了顿：“姐姐。”

我接过他手中红酒，扯了扯唇角：“陪我喝一杯？”

江久安眨了眨眼，一双漂亮眼睛难得褪去邪气，显得有些呆。

等他再回神，我已经将酒打开，倒入面前早已放好的两个酒杯。

“叮”一声——

我举杯碰了碰，江久安还未动作，我已仰头一饮而尽。

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又倒上一杯。

“我好像将自己，困得太久了。”

江久安眼神一点点如星般亮起：“姐姐，你……想通了？”

我点了点头：“想通了。”

他嘴角瞬间压不下，只能将酒杯送到唇边，压下那几乎就要溢出的笑意。

一瓶酒很快见底，我的心脏不正常地跳动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应当是之前吃下去的药起了作用。

江久安看着我，眼睛一点一点迷离。

终于，他吻上来，我没有推开。

我搂上他的脖子，指尖的冰凉像是斩断他脑海里最后那一根弦。

我能感觉到江久安的兴奋和不可置信。

情到浓处时，江久安反手抓住我的手腕扣在头顶上，哑声叫我的名字。

“阿鸢……”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恍惚间失了神。

我未曾得到的东西，江久安却可以得到。

我也分不清这究竟是补偿还是报复。

心脏坠入深海，海水倒灌世界，血液里的温度也快要散尽，我放任自己沉溺。

直到在一切达到最高潮时，我在江久安耳边呢喃。

“他用命留给我的一切……都没了，我……活不下去了。”

痛意传来，我冷汗浮出，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

这话如同魔咒，令江久安本就不清明的双眸一瞬变得猩红。

“闭嘴！不许想他！你的世界只能有我。”

他满腔怒火，那双抚摸过我身体的手，此刻掐住了我的喉咙。

空气一点一点被隔绝，窒息的痛楚令我眼前一片黑暗。

就在这时，沙发角落里滚出一个空空的药瓶，江久安受惊一般骤然松开了手。

他看看那药，又看向我，江久安眼中浑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不甘。

“你……你骗我。”

没人能阻止，一个女人的自我毁灭。

我费力地抬手想要抚摸江久安的脸，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别丢下我，我知道错了，我帮你那些都找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有泪落下。

大脑与心脏都被疼痛占据，我在极度痛苦中挤出一个笑。

“好好……活……着。”

明明是爱，却如同诅咒一般的话语落下那刻。

我失去所有力气，那只手在江久安怀中，重重垂落……

第10章

苏景鸢死了。

死在江久安的面前，死在他以为终于得到爱的时候。

“阿鸢……阿鸢！苏景鸢！”

江久安疯了一般竭力嘶哑呼唤她的名字，一遍遍抬起她的手，却又一次次垂落。

心口似乎被硬生生撕扯出一个大窟窿，无尽的寒风灌入，冷入骨髓，怎么也填不满。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变成这样。

他只是想让苏景鸢眼里只有他，只是想要苏景鸢心甘情愿地爱上他。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阿鸢，我把苏宅还给你，把苏氏集团还给你！你回来好不好？”

“阿鸢，你回答我，求你了……”

江久安跌跪在苏景鸢身边，近乎哀求。

明明就在刚才，他和她还沉浸于无尽的欢愉之中。

可是不过眨眼之间，无论他怎么唤她，无论他用什么要挟，她都不会再次回应他。

江久安紧紧抱着渐渐失去体温的苏景鸢，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自己的体温传过去，仿佛苏景鸢只是睡着了。

他伸手一下又一下轻抚过她的后背，就像是苏景鸢曾经做过的那样。

江久安满目猩红，笑得自嘲而痛苦：“苏景鸢，你说我残忍，可你比我更残忍。”9

“你要我活着，是为了我着想，还是……为了不想见到我？”

他最终还是没能把苏景鸢完整地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哪怕是不完整的苏景鸢，他也不会离开她。

苏景鸢的瞳仁因窒息而凸起，没能闭上眼睛，江久安轻柔地替她合上眼皮，又闭眼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漆黑的眼瞳如墨一般浓稠，宛如无尽深渊。

“阿鸢，我不会让你和他重逢，绝不。”

“叮咚！”

这个时候，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有人敲响了门。

江久安随意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病人在哪里？”医护人员环顾四周，焦急询问道。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江久安摇了摇头，面色平静。

“真的吗？我们还是看看吧。”医护人员不放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没事，她已经睡着了，请不要打搅。”

江久安语气笃定，直接关上了门。

他回到卧室，捡起刚才被丢到地上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你上次说的那个东西，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我要收到。”

不等那边回复，江久安丢开手机，关了灯，在苏景鸢身边躺下，拥着她入眠。

他从来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久安自己知道的。

只不过是和一具尸体入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可是他最爱的人。

江久安的生活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按照安排——工作，应酬，下班，回家。

对于苏景鸢的离开，江久安好像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因为他回家时仍会见到苏景鸢的那张脸。

江久安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无法改变现状。

他无法接受一个苏景鸢不存在的世界，所以他可以欺骗所有人，包括自己。

江久安想过一起死，但他不敢死，他不确定自己死后还能不能斗得过苏远楠，江久安不敢赌。

江久安终于明白了十年前，苏景鸢把他带回家的初衷。

十年后，他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

甚至比她更为偏执。

他帮苏景鸢洗澡，换上新买的睡衣，替她吹干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身影轻声说。

“阿鸢，你看我们像不像是一对真正的恋人？”

第11章

苏景鸢幻想过无数次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

或许是像天堂一般，四处皆是光亮，又或许是像地府一样，阴暗不见天日。

不过，不论是什么样，苏景鸢都不会害怕。

因为她知道，苏远楠会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她会找到他，会向他倾诉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向他表明自己心中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浓烈爱意。

可当她从混沌中醒来，看到的却是江久安！

苏景鸢心中惊骇万分，只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闭紧眼睛再次睁开却还是同样的光景。

她重复了许多次都没有用，不是幻觉，她是真的又回到了江久安身边。

苏景鸢彻底愣住。

难道她没死成？

直到她发现江久安似乎看不见她。

而她，也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她成了游魂，却像地缚灵一样怎么也离不开江久安身边。

苏景鸢眼睁睁看着江久安留下她的尸首，看着他把所有佣人赶了出去。

江久安给她梳头，给她换上新买的裙子，温声说：“阿鸢，你真美。”

苏景鸢心中气愤至极，她忍不住大声呵斥：“江久安！你这个疯子！”

“为什么我都已经死了，你还要这么执着！清醒一点好吗！”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可是哪怕她气到极点，声音也无法传达过去。

她没办法阻止江久安的所作所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5

她得不到回应，江久安也同样得不到回应。

一人一鬼即便是近在咫尺，可又是遥远至极。

尸体是保存不了太久的，尤其是在酷暑的夏天。

哪怕江久安再仔细再小心翼翼，几天过去，苏景鸢还是看见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化……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自己的灵魂无法逃离江久安身边的原因。

因为她的身体还在这里，她被禁锢了，哪怕死了也没有得到自由。

苏景鸢伸手去触碰，却也只是径直穿了过去。

她嘴唇蠕动着，自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