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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梦境，没有惊醒，就那么淡然的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金銮殿的金顶。

伤口被处理过，但痛却蔓延四肢百骸。

一偏头，她却看见了紫色的月亮。

只一瞬，再眨眼看去时，已恢复正常。

仿佛刚才那是她的错觉。

可唐鸢的脸煞白，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三年前，天罚来临前一晚，也出现了紫色月亮。

天罚，要来了！

她支起身子想下床，胳膊就被人拉住，扶着她起身。

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她头也没抬就知道是玄祈。

他的声音比梦里的还要低沉，好听：“你又昏了半个月，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国师告诉我是你自己不愿醒……你放心，明天的婚礼如期举行。”

闻言，她才看到满殿的通红，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可她笑不出来。

她从前期待大婚，是因为可以嫁给两情相悦的爱人。

可现在……

唐鸢转头看了他许久，问道：“你还要娶我？”

“娶。”周玄祈淡淡点头。

“那你还爱我吗？”

男人沉默了一瞬，却答非所问：“云湄是神女，她这辈子注定和后位无缘，经了这一遭，我希望你能想通。”

“鸢儿，变回以前的你吧，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大祁的皇后该母仪天下，宽容大度。”

叹息说完，他就起身离开。

唐鸢凝着周玄祈的背影，又生生呕出一口血。

是她错了吗？

周玄祈，如果我这一次死在天罚下，你会不会后悔今天这番施舍的话？

第9章

唐鸢一夜未眠。

听着满宫喜庆的丝竹声响起，唐鸢这才发现天亮了。

宫人们拿着大红嫁衣进门来帮她梳洗换衣，就连左脸的面具都换了个喜庆的。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憔悴，苍白，枯槁。

自她醒来，也就两个月。

“咚！咚！咚！”

古钟三声，时辰到。

按大祁的惯例，帝后大婚当登台祭祀。

唐鸢拿出喜扇遮脸，问身侧的宫人：“皇上呢？”

宫人支支吾吾：“皇，皇上一直在神女阁陪着神女。”

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但心还是痛了一瞬。

“走吧。”

唐鸢独自往祭台去，一步步走的沉重。

大婚的场面很盛大，祭台下站满了官员与百姓，见唐鸢独自一人走来，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皇上怎么没来，就皇后一个人？”

“脸上是带的面具吗？大祁几百年就没有皇后是残缺者的！荒谬！”

唐鸢全当没听到，只是望着神女阁的方向。

周玄祈……

她怕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也罢。

其实见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她踏上高台的那一瞬，太阳逐渐被乌云遮盖，狂风大起，隐约的雷声轰鸣。

“天罚！是天罚！”

不知台下谁高声呼喊了一声，人群瞬间炸开沸腾。2

“三年前天罚不是已经降过？怎么还有天罚！”

“一个残缺之人还妄图当皇后，这是天道的惩罚啊！”

说话间，一道天雷滚滚降下，直直劈向祭台中央！

痛……

唐鸢被劈中，半跪在地，身体仿佛被无数利刃削开。

脑海浮现这一生——

【鸢儿，你命为神女，是天道选定的大祁贵人，为父因你而骄傲，你当恪守本分，清心虔诚为大祁祈福。】

【鸢儿，累了就来阿娘怀里，阿娘永远是你的依靠】

【鸢儿，我喜欢你，就算此生不能娶你，我也发誓会护你一辈子……】

……

她这条命，三年前就该死了。

没能如期死去，三年后所面临的众叛亲离，算不算天道给的惩罚？

轰隆！

大地震颤，雷电交加，无数道天雷，接连不断的劈了下来，唐鸢的红色身影彻底被雷电包裹……

……

另一边，神女阁。

“天罚！皇上！天罚来了！”

太监顾不得规矩，神色慌张，语无伦次的闯进了神女阁中。

周玄祈听着闷声作响的雷声，心中不安疯狂涌动，他拥紧了怀中颤抖的云湄，眉眼冷冽：“你乱说什么！”

“皇，皇后娘娘……”

周玄祈眉心一跳，打断了太监的话：“你告诉唐鸢，我会另外补给她一个婚礼，今日，我去不了。”

国师告诉他，今日正是天罚降临之日。

偏偏云湄身体不好还昏迷了，这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不是啊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被天雷劈了！”

闻言，周玄祈身体猛地僵住。

他揪住太监的衣领，漆黑的瞳中射出阵阵寒光：“再乱说一句，朕即刻杖杀了你。”

太监瑟瑟抖着，又将话重复了一遍：“没有乱说，刚刚皇后娘娘踏上祭祀台，风云突变，天雷就劈下来了！”

周玄祈倏地冲了出去。

彻骨的寒意散入四肢百骸，他如坠冰窖。

不，不会是真的！

云湄才是神女，天雷怎么会劈唐鸢？

不安到达顶峰，他紧着心冲到祭祀台，却正好见天雷劈下！

不！

“鸢儿！”

他就要冲上高台，却被人死死拦下。

眼前一幕，与三年前完全重合。

唐鸢跪在高台，承受着一道道的天雷降下，浑身不断的冒血，鲜红的血凝成一朵朵妖冶的血花，洒满祭台！

大红的嫁衣此时又被鲜血浸透一遍，呈现着诡异的鲜红！

此刻，唐鸢的眼睛全都瞎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时候到了，再来一道雷，她就要死了……

隐约听到有人叫她，是谁？

还会有谁在意她？

她望向声音的方向，血泪横流。

“轰隆隆——”

最后一道天雷，木桶粗一般劈下。

“不——”

周玄祈目眦尽裂，眼睁睁看着雷电包裹下，红色的身影彻底灰飞湮灭。

第10章

“啪嗒”

唯有喜扇掉落在地，被凭空劈成多截，迸散到四处，“啪”的一声半截落在周玄祈脚边。

天罚结束。

一切归于平静。

百姓们纷纷哗然，望着一步步走上高台的周玄祈，跪地高呼天罚已过，皇帝万岁。

若不是半截喜扇攥在手里陷进手掌的疼意，周玄祈还以为他是身置幻境。

他浑浑噩噩走上祭台，看着眼前满地鲜红，蓦然红了眼眶。

鸢儿……

他的鸢儿，在这世间，彻底消散。

百姓的呼声越发高涨，他们此时还以为皇帝方才不来，是有意将神女献祭。

这会儿正跪地感激皇帝再次免于百姓受天罚。

周玄祈越听，目光越发阴寒。

为什么不拜哭他的鸢儿？

他的鸢儿没了！

就是为了这群不懂感恩的东西！

上天，为何要如此玩弄苍生？！

如此玩弄他？！

三年前他失去鸢儿，让他有望可盼。9

如今他的鸢儿，却是灰飞烟灭！

天罚存在的意义，就只是让他失去他的鸢儿罢了！

周玄祈的目光倏地变冷。

他看向台下国师，招了招手，目光阴冷。

“你不是告诉朕，换命，成功了吗？”

国师脸上覆上一层冷汗，依旧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回禀：“唐小姐残缺之体妄图登上后位，上天不……呃！”

妄图登上后位？

国师话还没说完，就被周玄祈掐住脖子，逐渐收紧。

但凡换个理由，他都不会如此暴怒。

他想起了唐鸢找他推阻了几次，要解除婚礼时的样子。

怎么会是因为妄图登上后位而惹来天罚！

“皇上恕罪！臣……臣！”

“朕给你时间，换个说辞。”

周玄祈捏紧那柄喜扇，和手中国师的脖子一样，越收越紧，完全没有话里要给他解释的意思。

“咔”一声。

半截喜扇还在手里，国师的脖子断了，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的偏着头，死不瞑目。

周玄祈将人丢在地上，告知天下人他的宣判：“国师通敌，杀无赦。”

祭台下的官员和百姓再次高呼，皇帝万岁。

国师阁很快推举了新的国师上位，但一连两任都因算不出唐鸢的转世而被杀。

“盛国师，您是五阳宗的人，定是有大才的，您此番前来，可是有把握？”

太监邀着盛从往奉天殿走，由于皇帝近半个月以来已斩杀两位国师，他不得不提点着点。

盛从没说话，只默默前行。

前两任国师算过，都算不出神女的转世在何处，仿佛是真的灰飞烟灭了一般。

但神女之脉确实还并未出现继人。

那就矛盾的很了。

一旦神女逝去，往往国师阁当即就能算出下一任神女的位置。

但现在，唐鸢死了不止，还灰飞烟灭了，可下一任神女就是没出现。

要么天罚自此停止，要么，唐鸢压根没转世。

“所以你的意思是，鸢儿没死？”

盛从的解释让周玄祈难得的从一众折子中抬眸看他，和前两任国师的说辞相仿，却又不同。

“不，天雷降下，唐小姐确实是灰飞烟灭了。”

他的否认让高座之上的皇帝危险的眯了眯眸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