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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早年间也一直在打听西域药人的消息。

要不是近几年他经常告长假久居静安寺，三年前金銮殿上他刚好不在，季明彦要带走沈竹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季明彦觉得他现在上门，恐怕也是为了沈竹心的药人身份来的。

他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只是，他话音一落，就看见一抹玄色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林郁尘身形颀长，若不是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他更像是雪山上挺立的雪松。

他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姿态轻松闲适。2

看上去，他的身体似乎好了很多。

季明彦下意识地侧身，将冰棺挡在自己身后。

“擅闯私邸，可不是为客之道。”

林郁尘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盯着季明彦，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不过是听了些坊间传言，特地过来看看。”

“什么传言？”

季明彦问，他向来随心所欲，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也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林郁尘平静无澜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再开口，甚至带上了几分讥讽：“王爷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休妻娶自己的妹妹，这种事情，很难见不是吗？”

季明彦瞳孔收缩，他紧紧握着拳头，却无法反驳他所说的这句话。

因为，这是事实。

“原本以为这样的流言已是荒谬，但今早，我又听闻，王爷亲手杀了前王妃。”

“我没有！”

季明彦飞快地开口。

他一双冰冷的眼睛满是戾气地看着林郁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郁尘只是往侧边挪了两步，就看清了冰棺之中的情形。

看清那张脸，他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沉痛，稍纵即逝。

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他握着扇柄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他盯着沈竹心看了许久，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三年前王爷娶妃闹得轰轰烈烈，世人当真以为王爷爱惨了王妃。”

“谁曾想，不过才三年光景，结局就变成了这样，真是令人惋惜。”

他说着，忍不住急促地咳嗽了两声。

季明彦盯着他，总觉得他像是知道一些什么。

他上前两步站在林郁尘面前，浑身气势迸发，带着无法言说的压迫感。

他眯眼看着林郁尘：“你想说什么？”

林郁尘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好像感觉不到对方的不善一般笑了。

“我没什么想说的，不过是看到前王妃的死状，有些感慨罢了。”

“原来她在王府的三年，过得一点也不好。”

他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他的声音，明明在微微颤抖。

季明彦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像是一个铁钳，要把他的手臂扭断似的。

他抬眼，就看见了季明彦布满血丝的双眼。

第13章

季明彦紧紧抓着林郁尘，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是王妃，不可能过得不好！”

他一字一顿，好像这样，就能反驳林郁尘的话。

林郁尘眼神冷了几分。

他垂眸看着自己被钳住的手臂，面无表情将季明彦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她过得怎么样，王爷比我更清楚。”

“西域使臣应该说过，药人每取一次血，都是在消耗自己的性命。”

“王爷你不如看看，她是不是早就油尽灯枯？”

他看着季明彦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心里终于有了痛快的感觉。

他吐出一口浊气，最后再看了一眼冰棺中的沈竹心，头也不回的离开。

独留季明彦撑着冰棺的边缘，失神地看着沈竹心那白得刺眼的头发。

“季明彦，我就要死了。”

那天沈竹心说过的话再一次响起，震耳欲聋。

好像有人拿着匕首狠狠在他的心口捅了一下，疼得他脸色发白。

他想起自从沈竹心进入王府，季潇潇就总是三天两头的跑来，心疾发作也一次比一次猛烈。

在季潇潇的请求下，他一次又一次的找沈竹心取血……

窒息的感觉再一次传来，季明彦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保持着头脑的清晰。

明明……7

明明他最开始将沈竹心带回府中的目的，是不想让她沦为给人供血的工具！

可是，每一次取血，都是他亲手做的！

他趴在冰棺边缘，刺骨的寒冷贴着皮肤，渗进心里。

让他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

半晌，他开口：“叫侍卫长过来。”

外面的下人立马领命离开。

没多久，侍卫长就来到了季明彦的院子。

不过，季明彦的房间已经紧紧地关上了门。

他被叫到了季明彦的书房。

侍卫长就是之前看管沈竹心那群人的领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季明彦的书房，可没有任何一次，季明彦的脸色这样的差。

他垂首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他腿发麻，季明彦才开口：“竹心……是怎么回事？”

侍卫长立马跪下：“属下不知。”

“王爷取了沈姑娘心头血之后，吩咐属下不用再守着院子，属下便带人离开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表情冰冷的季明彦，捉摸不透主子的心思。

他只好试探性地开口：“只是这几天，沈姑娘确实不太对劲。”

见季明彦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他才继续道：“她一般都是在房中休息，很少会出门来，看上去精神并不好。”

“前日有婢女来带她出去，说是王爷有事找她。”

“那个时候，属下发现沈姑娘似乎眼睛出了点问题。”

“相比起以前，她步伐小了很多，显得很犹豫。”

“但她没有说过这些问题，属下也不好询问。”

“还有就是，沈姑娘经常说院子里的桂花香很好闻，但是那天回来，她好像就闻不到桂花的味道了……”

他说着，又抬头看季明彦的反应。

见季明彦挥手，他才如蒙大赦，快速退了出去。

季明彦闭着眼睛，难以想象当时沈竹心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胸口钝痛，难以遏制。

一直坐到天黑，他才起身往外走。

刚出门，便撞见了季潇潇。

她脸上都是见了他的欣喜，身后的婢女捧着他平时最喜欢的参茶。

“皇兄，你要去哪？”

季明彦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进宫，请陛下收回成命，我不能娶你。”

第14章

季潇潇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急急地上前想要像往常一样抱住季明彦的手臂，只要她撒撒娇，他肯定就会改变主意的。

可这一次，季明彦又躲过了她的动作。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季潇潇，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得太清楚。”

这还是季明彦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季潇潇，用的还是这种拒之千里的语气。

她顿时就慌了，手忙脚乱地就来拽他的衣袖：“皇兄，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我做错了什么，我都改，你不要去找皇帝哥哥好不好？”

但季明彦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将她拽住的袖子毫不留情地抽了回来。

他的力气比较大，季潇潇想着自己要是摔倒了他肯定会心疼，也没有控制自己。

可直到她撞到站在她身后端着参茶的婢女，参茶全部洒在她身上，季明彦也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皇兄……”

季潇潇真的不知道季明彦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就因为沈竹心死了？

可是按照季明彦之前的态度，他根本不会因为死了一个药人就这么对她！

季明彦冷漠地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季潇潇，你真的有心疾吗？”

季潇潇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皇兄，你在怀疑我？”

不可置信的样子看不出一点破绽。2

季明彦的心又冷了几分：“季潇潇，我不是傻子。”

当年是季潇潇救了他，也因此落下了心疾。

每过一段时间，她便会心口发疼，不管怎么用药，都止不住。

他因此愧疚，对她自然多了些骄纵。

哪怕她时常越界，也从不苛责她，就怕她心疾再发作。

他也是昏了头，才会想着用沈竹心的血来给她治病……

季明彦揉了揉眉心：“季潇潇，你走吧。”

虽然说，沈竹心的死亡是因为给季潇潇取血，可是，若不是他的纵容和盲目相信，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心里有些怪季潇潇，可怪自己更多。

但是无论他怎么后悔，事情也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季潇潇跌坐在地上，还想说些什么，可季明彦已经大步走远。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亮，照在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霜。

季明彦不由自主地就将脚步慢了下来。

这样的月亮，像极了他和沈竹心大婚那一天。

他知道少有人是真的祝福他和沈竹心才来敬的酒，可他就是来者不拒。

他记不清那天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走向婚房的脚步是虚浮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从未有过那么醉的时候，神智都不太清晰。

可是，他记得，推开洞房门扉的那一瞬间的心情。

隐秘的期盼，以及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兴奋。

想到这里，季明彦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了原来沈竹心住的那个院子。

那天晚上他醉得太狠，只记得自己走进房间之后便没有了记忆。

可现在，他好像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些。

前半夜，他闹得有些狠，导致他后半夜一直都不太舒服。

沈竹心没有一点嫌弃，哪怕是自己身子也不利索，也费心地照料了他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