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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稚嫩的脸庞有了些稳重之态，已能很好的料理国事。

　　像极了先皇。

　　闻言，盛添启看向幕帘之后的秦思绾。

　　对视间，秦思绾清楚的瞧见他眼中的复杂。

　　她以为，那是作为君王和儿子，责任与孝道的犹豫不决。

　　下一秒，却听他说：“儿子不孝，还请母后为百姓考虑，入大祁和亲。”

第10章

　　秦思绾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盛添启。

　　这个从自己身体里掉下来的肉，她向萧凌述低头，委身于他也要保住他皇位和生命的孩子，如今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要她，为天下牺牲。

　　原来……刚刚那个眼神，不是犹豫，而是愧疚和心虚。

　　秦思绾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浑身麻木，精神浑噩。

　　“添启，你……”

　　她很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盛添启低垂的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心里。

　　最后只问了一句：“你可知去大祁和亲，意味着什么？”

　　大祁与大盛敌对了百年。

　　他们要她这个大盛太后去和亲，不过是想将大盛的颜面踩在地上。

　　而作为棋子的她，生不是，死不能。

　　只能一日一日的煎熬着。

　　盛添启不敢抬眼看她，只有沉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百姓为先，君次之。还请母后以江山社稷，百姓安危为重。”

　　几句话，他将秦思绾逼上了不得不答应的路。

　　秦思绾也再无话可说。

　　她环顾朝堂，那些熟识的，陌生的臣子，她的父亲，兄长，萧凌述……

　　所有人，都在以沉默，逼她和亲。

　　秦思绾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生，好像无人爱。

　　就算曾经拥有，也早已失去。

　　滚烫的泪意在眼眶里弥漫，浑身的力气，像被一股无形之力抽干。

　　她无奈，也认命的开口：“好。”

　　“哀家……会去和亲。”

　　心明明应该是撕扯的痛，可好像痛到麻木，竟然没有任何知觉。

　　秦思绾站起身，就像失了魂魄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寿康宫。

　　殿内。

　　绿竹得知了和亲之事，也替秦思绾感到委屈。9

　　“小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呢？”

　　“当年是老爷逼迫您入宫，为了谢太傅你不得不从，后来为了陛下，您也是殚精极虑，他们怎么能都不记得？”

　　“我现在就去将一切真相都告知谢太傅，他一定会帮您，不让您去和亲的！”

　　绿竹说着，就要走。

　　秦思绾却拉住了她。

　　她摇摇头，笑容苦涩：“他不会信我的……”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挚爱的陈轻轻，前尘种种，没必要也没意义再提起。

　　说多了，只会显得她更卑微罢了。

　　只是秦思绾心里还有一些不甘，最后都化作了无妄的自嘲。

　　“绿竹，你说我这一生，像不像是个笑话？”

　　七年前，她为了救萧凌述的性命，入宫为妃，与不爱的男人生儿育女。

　　如今，她已是太后之尊，却还身不由己，要远赴敌国再为妃嫔。

　　她这一生，怎就不是个笑话？

　　秦思绾想着，冰凉的泪，沾满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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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亲队伍离京的那日，雨雪霏霏。

　　盛添启携着一众大臣站在城墙上，目送着一行队伍走远。

　　马车里。

　　秦思绾一身红凤华服，满头珠钗，双眸却空洞涣散。

　　这一次，她没有再让绿竹跟着了。

　　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大祁活多久？

　　秦思绾想着，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看一眼故土。

　　马蹄扬起的灰尘里，秦思绾只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影绰绰的身形。

　　却仍认出，那些送行的人里，没有萧凌述。

　　他连最后送她一程都不愿。

　　秦思绾心脏又一阵酸涩，慢慢的，又开始麻木。

　　她看了好久，直到离开大盛国土，再看不到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大盛旗帜，才收回黯淡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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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和亲队伍出发的三日后，大祁国都陷入了一片尸山血海。

　　萧凌述骑在马上，手里的银白长枪往下滴着血。

　　他垂眸看着已经死的透透的大祁国君，脑中却想起那日朝堂上的秦思绾。

　　她是大盛的太后。

　　可那日，她无措又惶然的神情，像是找不到家的孩童。

　　他从没见过秦思绾那般脆弱的模样。

　　甚至此刻，萧凌述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兵来到大祁，杀了大祁国君，屠了大祁皇室……

　　他明明该是恨秦思绾的。

　　是她负心薄幸，抛弃自己进宫。

　　可想到她会在大祁受苦，他就无法接受。

　　“太傅，已确认，大祁皇室，无一人存活。”

　　前去查看的士兵回来回话。

　　萧凌述从思绪里回过神，看了眼哭声哀绝的大祁皇宫，沉声下令：“收兵。”

　　大祁国灭，秦思绾也无需和亲。

　　他匆匆赶回大盛，准备让盛添启下圣旨，拦截和亲队伍。

　　可宫内，一片愁云惨淡。

　　听闻萧凌述带来的消息后，盛添启原本挺直的背脊，倏地弯了下来。

　　“怎么会呢？为什么……会这样？”

　　他呢喃着，眼里的泪先一步掉下来。

　　萧凌述看在眼里，又看了眼周遭欲言又止的大臣们，心中有些不安。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勉强压下情绪，请求道：“陛下，大祁覆灭，还请下旨召回和亲队伍！”

　　盛添启却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了。”

　　萧凌述呼吸微滞，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剧烈。

　　他想问清楚，就见盛添启苦笑着说：“昨夜和亲队伍传来了消息，母后她……吞毒自尽了。”

第11章

　　“吞毒自尽？”

　　“这绝不可能！”

　　萧凌述眉眼凛冽，额上青筋暴起。

　　萧凌述不相信，不相信秦思绾会这样轻易地就死。

　　她为了她儿子的皇位，放下自尊，堵上一切，无论自己如何折辱，她都承受了。

　　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盛添启脸色苍白：“如今母亲的尸身就停在皇祠，谢太傅不信，便自己去看吧。”

　　萧凌述不相信，他转身就去了皇祠。

　　萦绕的香雾间。

　　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那的黑漆棺椁。

　　萧凌述喉咙一哽，眼眶也有些发胀。

　　他快步上前，就看到棺椁里，无声无息的秦思绾。

　　她双眼紧阖，脸色苍白，唇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痕。

　　萧凌述喉咙有些滞涩，可开口，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嘲讽之音。

　　“秦思绾，你装死给谁看？”

　　“秦思绾，你给我起来！”

　　可无论他说什么，女人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萧凌述无法忍受，将人拉起抱在怀里。

　　却发现秦思绾柔软清瘦得，像没有重量一般。

　　瘦得骨头膈着他的手腕，生生发疼。6

　　萧凌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这样瘦了。

　　离开大盛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吃过饭吗？

　　他伸出手指，却忍不住颤抖，伸到秦思绾鼻尖下，去探她的气息，什么都没有感受。

　　又往下去探她的脉搏。

　　也什么都没有。

　　他伸出手掌，颤抖着，始终不敢抚摸上她的脸庞，声音像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只哑着喊她：“韫意……”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纸钱秋风送。

　　萧凌述这时才意识到，秦思绾是真的死了。

　　他衣衫染血，面容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秦思绾满眼都是怨恨。

　　为了她，自己千里走单骑，杀祁皇灭祁国，只为了让她不受人胁迫。

　　可她呢，竟然就这样，抛下他，抛下一切死了？

　　他宁愿，再与这个恶毒女人痛苦的纠缠。

　　也好过在这世上绝望地苟延残喘。

　　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了出来，萧凌述双目赤红，像是嗜血的饿狼。

　　他将秦思绾紧紧抱在怀里，想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浓郁的恨意：“秦思绾，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大婚前夜，你抛下我入宫给别的男的做妃子……”

　　那晚，大雨滂沱，寒冷刺骨。

　　萧凌述不要命了一样，提着把刀，想孤身想闯皇宫带着秦思绾远走高飞。

　　不成想，被沈太师的人发现，十几个高手，将他打得半死。

　　血水混杂雨水流入嘴里，腥冷无比。

　　他伤痕累累躺在水洼中，黑沉的天低垂，乌云翻涌，像是要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将他牢牢吞噬。

　　目光涣散，萧凌述看什么都重重叠叠。

　　他以为自己死了，已经踏入了鬼门关中。

　　可是瓢泼大雨将他砸醒，又将濒死之境的他拉回现实。

　　这时，一双紫金长靴由远及近，出现在自己眼前。

　　往上看，正是沈太师。

　　他居高临下，又满眼鄙夷地看了萧凌述一眼。

　　“你看看你自己，哪有半点配得上韫意？”

　　萧凌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胸腔剧痛，咳出一口浊血。

　　“如若不是你的阻扰，韫意绝不会与我退婚？”

　　他明白她的心，他知道，秦思绾是真心爱自己的。

　　她每次看向自己时，眼神那般明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包裹着无限爱意。

　　而萧凌述，也早已爱她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