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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摇摇头，最后却也没有多劝，转身离开。

‘轰’

雷声在天空上炸响，雨忽的落下，大颗大颗的雨珠砸在宋景声脸上。

几乎一瞬，他全身被雨淋湿。

这一刻，他修挺的身影似乎也不再那么冷然，里面积攒的情绪催的他身形颤抖。

他喉头梗痛，鼻腔呼吸困难：“对不起，江澄澄。”

炉中的火渐渐熄灭。

可他却抑制不住胸中决堤的痛意和愧疚。

直到工作人员把骨灰送到宋景声手上，他才缓缓接过骨灰，却始终走不出火葬场。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失神的往外面走去。

停车tຊ场内。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宋景声身后，宋景声脚步微顿。

直接转身看了过去。

是苗春丽。

宋景声看着她眉头紧锁，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

苗春丽看了眼宋景声却没有说话，却快速的把下巴的口罩拉了上去。

她的动作很快，但是宋景声没有忽略她嘴角的青紫。

宋景声将江澄澄的骨灰放到副驾驶上。

苗春丽却突然开口：“骨灰你们要带就带走，我不会拦着。”

宋景声看着她，眼底一片深寒：“你以为你想拦就拦得住吗？”

苗春丽眼中满是痛色：“如果不是看到她日记里写了骂她爸的话，我也不会看着张项明把她赶出去。”

宋景声身形一怔，不由苦笑。

江澄澄的日记。

第一次，让她妈把她赶了出去。

第二次，却是被他赶了出去……

可错的却不是她写日记，而是看日记的人陷在自己的偏见里。

紧接着，苗春丽像是埋怨的开口：“背包里的全家福，她也敢丢掉，她心底就没有这个家。”

“她死了都是她咎由自取，下去陪她爸也好……”

宋景声越觉得眼前的人不可理喻，便就越心疼江澄澄。

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和她纠缠，直接开车离开。

处理好江澄澄的骨灰，宋景声回到公寓已经是傍晚。

公寓中。

宋景声径直走向书房，那个黑色的背包被安好的挂在落地衣架上。

他走了过去，‘滋啦’一声将拉链拉开，里面的日记本已经干的翻卷起来。

他看着它，明明是同一份日记。

曾经觉得羞愤，现在却觉得羞愧。

宋景声把它放在桌上用手抚平，缓缓的翻开日记本。

日记中如果有江澄澄关于她爸的记录……他说不定可以顺着里面的蛛丝马迹重新给江澄澄翻案。

翻案。

才是让江澄澄重获新生的开始。

第15章

迷糊间，我好似听到了什么东西翻动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异常的陌生。

可是宋景声却在我眼前，我愣愣的看着他。

而他此时正准备打开我的日记，羞赧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当初他看到我日记时候冰冷的反应，像是冰刺般，刺得我心脏又冷又疼。

里面的情感，就让它烂在我心底就好了……

它，见不得光，宋景声。

几乎一瞬，我开口喊道：“宋景声，不要看……”

可不管我怎么叫喊，宋景声都置若罔闻，没有半点反应。

我冲到他桌前，想要拦住，可我的手竟然直直穿过他的手指。

我呼吸一窒，下意识把自己的手往灯光处放，可灯直直穿过我的手掌。

在地上，投不出我的半点阴影。

可当那日自己溺水的记忆如幻光片般涌上来时，我忽的愣住。

而耳边窸窣翻页的声音传入我耳边时，我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我俯身用手遮挡过去，可我的视线却透过我的手，直直的看向了日记中的文字。

上面几个弯弯扭扭的字显目。

——2011年6月20日。

有个叫宋景声的律师来探视我了。

他说。

他要救我。

我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忽的红了眼眶。

明明我是感动的，可心中却莫名的有一股痛意要将我撕裂。

“江澄澄……”

我听着宋景声的声音身形一僵，下意识看向了他。

他眼下一片青色，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愧疚似乎可以将他吞噬。

这是我第一次见宋景声这个模样，以往的他哪怕疲惫，可他的眼中却总是神采奕奕的。

更别说愧疚……

不过，宋景声，只要他站在那里，他就已经救了我。

我哑声开口：“所以，宋景声别对我愧疚。”

可不管我怎么说话，他却始终听不到我的声音，只能站在一旁无力的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已经逐渐泛出鱼白色。

宋景声却仍没有阖上眼，他忽的按亮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他声音满是沙哑：“周警官，江澄澄的卷宗还在吗？”

电话那头却沉默许久。

空气中霎时沉寂。

最后电话那头传来，周立无奈的声音：“景声，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4年了，想翻案谈何容易！”

宋景声却眸色一片坚定：“我知道，但我曾经答应过她。”

我听着宋景声的话，心跳霎时失衡。

电话那头，周立叹息了一声。

最后开口：“我想想办法，到时候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宋景声久久看着桌上我的日记，墨色的眸子情绪翻涌。

他低声喃喃：“对不起，江澄澄，这次我又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日记。”

“是我，也有愧于我的职业使命，有愧于你……”

我听着他的话，浑身一怔。

心头的思绪翻涌。

当初我站在少年法庭的时候，他神色肃穆的开口。

“我信仰法律，信仰秩序和公正，相信人性本善，这就是我为江澄澄辩护的理由！”

其实当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救了我。

回过神来，宋景声俯身在桌前，将我那本破旧的日记翻开。

他在空白处写到。

——2015年4月25日。

江澄澄，你的律师迟到了。

第16章

我看着日记上的凌厉的笔迹，眼眶倏地发红。

宋景声，对我来说他永远没有迟到。

我在监狱抑郁症犯了的时候，每次痛苦的撞墙时，是他给我的玩偶给我支撑下去的力量。

我哑声开口：“宋景声，你永远没有迟到。”

“所以不要对我愧疚了。”

“嘟——”

桌子上的手机不断震动，我一瞬被拉回思绪。

下意识看向了宋景声的手机。

——是萧婉玥的电话。

我看着宋景声的手机屏幕，心底仍不由划过一丝酸涩。

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吧？

嗡嗡的铃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

我盯着屏幕上不停跳跃的‘萧婉玥’有一瞬失神。

而宋景声却眉头微蹙，迟迟没有接起电话。

我诧异的看着他，心中满是疑惑。

嘴唇微张，可却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宋景声重新拨打了个电话，他声音中划过一丝疲惫。

“妈，我这周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声音微顿：“要是忙的话，就别回来看我了，我和你爸都好好的。”

转声她又开口：“你和婉玥她……”

宋景声听到她的话，面色微凝。

半晌，才开口：“婚礼的事情，我会和她道歉。”

宋景声话音一落，我便诧异的抬头看着他。

他没有和萧婉玥结婚？

为什么？

“唉……”

电话那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你啊，就和你爸一个样，亏欠别人不得。”

宋景声听着她的话并没有做声，神情淡淡的好似一切都不能惊扰他。

可我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亏欠？

是因为……我吗？

一瞬间，我的呼吸好似被剥夺了般，哑哑的开口：“宋景声，你没必要因为我……”

失去自己的幸福啊。

我本来就已经烂在泥里了，你和我不一样……

想到这里，我的眼眶倏地泛红。

一阵窸窣的声音倏地将我的心神拉了回来。

宋景声挂了电话，久久伫立在窗边。

阳光从拉开的窗帘缝隙间溜进房间，暖洋洋地洒在他的背上。

我看着，宋景声静默地站立了良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下一秒，手机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一条新消息跃入眼帘。

【景声，你先去江澄澄的家附近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为她的证据。】

【卷宗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宋景声眉头一紧，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迅速转身离开了公寓。

倏地，一道亮光将我的身体吸住。

再睁眼已经是到了兴旺商店门口。

老板看了一眼宋景声，开口：“要买什么？”

宋景声将我的照片放在柜台上，哑声开口：“我想问问4年前的事情。”

老板看着我的照片却突然轻嗤：“江澄澄？”

“那个杀人的疯子？听说死了，你问她做什么？”

商店老板似乎不想再多和宋景声多说一句，转声对着其他人说。

“那个五块啊。”

宋景声定定的站在那，似乎还想问些什么：“老板……”

老板却叹了口气：“这年头谁愿意和杀人犯有那么多接触啊？”

再次听到‘杀人犯’这个词，宋景声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她不是杀人犯。”

老板听着他的话愣了一下，半晌，开口：“她不是杀人犯，是什么？”

宋景声双拳紧握，死死的看着他。

第一次，能言善辩的大律师也有了哑口无言的时候。

却是因为我是不是杀人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