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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到孟云柏看着文弱的病秧子一个,上任就大刀阔斧地裁掉了一半吃白饭的股东。
谁也不知道他都用了什么手段,才能让那群扒着股份不放的吸血虫屁滚尿流地逃了。
施南葉却很欣赏眼前这个安静又舒展的年轻人。
不是谁都有胆子,敢直接上门找施南葉做生意的。
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施南葉发家之前被孟家收留过几天,于是携着一点微末的恩情恭敬地带着礼盒上了门。
虚假的礼物放在盒中,真正的礼物却是放在了“心意”里。
——孟家新拿到的那块地,可以请施南葉参与一起开发。
这当然是最表层的意思,而在深层的意思里,这是孟家给他空出的一条后路。
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帮派被灭,不论大小。
甚至有好几个是发家要比施南葉还要早得多。
任谁都知道这是上面的人要开始整治了,加上这几年回归的风声越来越大。
到时候归了国,他们这样的各个都得被枪毙。
施南葉是起来得晚,行事低调又会避风头,这些年一直都有惊无险地躲过来了。
万一遇上个暗礁,他手下的这艘船会直接翻个彻底。
但他又一向爱做独狼,这时候要洗白,连路子都找不到。
——孟云柏,就是上门给他送路的。
第22章
施珍玉瞪大眼睛,一时半刻没能回过神来。
她不可能不知道联姻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被找上。
她本想直接回绝,毕竟以她的年龄,至多向恋爱上联想,结婚那是上辈子才会考虑的事。
可那枚被丢弃的戒指,已经在她心中留下了无法洗去的阴翳。
她不敢去想象婚姻,一旦想起,就是未婚妻、车祸、医院……
各种相关的场景在她脑海中回荡,那些狼狈又痛苦的回忆接踵而至。
可要是为了父亲呢……?
施珍玉不擅长思考,但她并不笨。
因此,她清晰地知道,如今要让父亲活下来就只剩下了那一条路。
孟家所涉及的东西她也还算有所耳闻,因此,联姻的请求是奔着什么来的也就清晰明了了。
孟云柏需要一个替他坐镇后方的女主人,而施珍玉需要一个拯救家人的机会。
也许在他的设想里,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上一辈子,因为有陆怀安存在的原因,施南葉想也没想就替施珍玉拒绝了。
他要活下来本就有很多机会,不能让孩子为他牺牲自己的幸福。
但现在,名为陆怀安的阻碍已经消失了。
施珍玉咬了咬牙,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我愿意联姻,只要他们可以……”
后面的未尽之言,二人心中都已经清楚。
施南葉怔了怔:“阿玉,你没必要为了爸爸……”
施珍玉却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莹润的眼泪大颗大颗滚出眼眶:“爹地,我做了个噩梦。”
“我梦到你被警察抓走了,还被人杀死了。”
“我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的哭声不低,所幸书房最注重隔音。
施南葉看着女儿哭得这样伤心,一时间也有些感伤:“阿玉,父亲总有离开你的一天。”
“但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还是你,只要你能照顾好自己……”
施珍玉忍着眼泪,颤抖着摇头。
“爹地,世界上只有你爱我……”
“没有你的话,我就只会被欺负而已。”
施南葉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然而施珍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猛地愣住。
“爹地,你要小心孙叔叔。”
“我梦到他是个坏人,他杀了你,还放火烧了我们家的房子……”
施南葉神情严肃起来。
他捏着施珍玉的肩膀,一时间连家乡的俚语都说了出来。
“囡囡,你为什么会梦到孙叔叔是坏人?”
在女儿面前表现一向天衣无缝的孙毅成怎么可能露出破绽。
他也没有提醒过让两个孩子小心孙毅成的话,女儿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施珍玉止住哭声,眼睫轻轻扇动,大滴的泪水被黏连。
她犹豫了一会,小声开口。
“爹地,如果我说,不是梦呢?”
她将上辈子的事给施南葉说了个大概。
只是关乎陆怀安的内容都被她刻意以警察二字替代了。
她自己知道遭受背叛时的感受,不想再让那么信任陆怀安的父亲再经历一次。
施南葉倒是猜出了她有所隐瞒。
不然,以他的谨慎,有什么人能窃走资料,又有什么人能让施珍玉自己跟着离开呢。
他叹了口气,独自心疼着失去父亲后又连母亲的照片都没能留住的女儿。
却在最后听到施珍玉自杀时,怒气攀升,眉头紧皱。
“你找的那个小子竟然敢这样对你?”
施珍玉没敢说出陆怀安的名字,只说自己后来谈了恋爱。
但是对她而言那么重要的人没有出现在这段描述里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施南葉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她拉着施南葉的手轻轻摇晃,语气低落:“算了,都过去了。”
“但是,爹地,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活下来才行。”
“家业什么的都可以不要,但是没有你的话,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施南葉气恼地拍拍她的手:“说什么傻话。”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想起施珍玉说起那些苦难的经历时刻意让自己露出笑容的样子。
“我的小公主受苦了。”
施珍玉摇摇头。
“所以,爹地,这次的联姻我们必须要同意。”
“我没有冲动,我很清醒,我们不能再走上那条死路了。”
但是,陆怀安。
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施珍玉紧咬着牙,眼眶全都被染成了绯色:“这件事,就暂时不要让阿安知道了。”
第23章
陆怀安有些心神不宁。
昨天施珍玉跑出去后就没再回来找过他,这放在平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学业繁重的缘故,他并不是每天都有空闲时间和她相处的。
以往这个时候,施珍玉根本舍不得离开他半步。
虽然耳边清静了不少,陆怀安心中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他尝试着找点事做让自己忙起来,少去想那个烦人又看不懂眼色的女孩。
但又无端想起了昨夜的那个诡异的梦。
梦里似乎是谁的死去,让他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连带着现实中的身体都带着抽搐般的疼痛。
书上说,每一个梦境都是有预兆的,通常都是他平日里放不下的事反复纠结,最后搅得梦境也不得安宁。
他的确有着日思夜想的放不下的事情,但这个梦里自己的情绪显然不同。
以往回忆起父母的死去,他的脑海中往往都是愤怒大于伤心痛苦的。
这一次却明显带着一些……追悔莫及的意味。
仿佛是一个本不该逝去的人了结了自己的生命,连带着将他生命的一部分也葬送了。
陆怀安攥着胸口的衣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仿佛无意识翕动的嘴唇慢慢组成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名字。
“施珍玉……”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陆怀安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手上的警校录取通知上。
他的眼中一片迷茫,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念出那个本该让他厌恶的名字。
语气中,竟然带着一种绝望的眷恋。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心脏还在跳动。
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中竟然储存了一丝不应该属于这里的温度。
……
施南葉放下电话,回头对着红木长桌对面的坐着的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任谁看到这张笑脸都不会联想到他是港城最大的帮派,“白鸦”的创始人施南葉。
他语气中带着些微不算tຊ走心的歉意:“孟先生,不好意思。”
“小女还在更换衣服,劳你再稍微等上一会了。”
坐在他身前的孟云柏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捏着手中倒满了滚水的陶瓷茶杯轻啜。
指尖已经被烫红,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即使已经等了近两个小时,礼仪上也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不必客气,伯父,叫我云柏就好。”
“是我不请自来在先,应当给女士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