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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满是水痕，手哆嗦着抚摸上松软的土壤。

“我恢复你的世子夫人之位，你起来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像是进入了回忆和现实的错乱，他一点一点用手指挖开那块土丘。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不远处的护卫和木一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赶忙冲上前。

“世子爷！不可！”

但顾明渊却猛然甩开所有人的阻止，疯了一般怒吼：“都给我滚！”

“你们都不想让我见她是吗？她也不想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对吗？本世子偏不！你们都给我挖！把她给我挖出来！”

第32章

木一见状也红了眼睛。

他在心中叹了一声实在孽缘，实在痴儿。

若是世子爷能早一些醒悟，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是，有些话他不能说。

因此木一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这是她的墓，您让她安息吧……”

“安息”二字出口，仿佛终于唤回了顾明渊的理智。

他看着已经被他挖得乱七八糟的墓地，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一般，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沙哑的、包含痛苦的声音响起：“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要接她回去，把她挖出来葬入墓园，她，是我顾明渊唯一的妻。”

说罢，顾明渊转身离开。

回到国公府，他第一时间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气得险些晕倒，而他在城外的所作所为也在此时彻底传开了。

可是无论国公夫人如何哭闹，顾明渊都并未退一步。

他直接搬入了别院住下，可是从此却睡不好了。

他时常夜半惊醒，如此时，他睁开眼睛时，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沈惜棠。

她站在前方，言笑晏晏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轻移莲步上前替他摁住眉心，轻声道：“阿渊，辛苦了。”

顾明渊眨了眨眼睛，将即将涌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可是再看过去，沈惜棠却消失了，站在那里的只有丫鬟棠儿。

她端着茶水，小心地看着他。

顾明渊闭上眼睛，心痛难耐。

他知道，那样的场景，此生永远，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顾明渊，从此痛失所爱。

……

而顾明渊所作的一切，沈惜棠最后也还是全然都知道了。

她的心中十分复杂。

只因外面都在传，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沈惜棠可谓传奇。

她是麻雀变了凤凰，却水性杨花，与外人有染。

再后来死后下葬后，棺椁又被国公府的顾世子顾明渊亲自命人挖出来，重新以世子夫人之礼下葬。

这几件事情，已经成了京城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此时并不合礼教，顾明渊也被不少言官参了狠狠的一本。

但他仍然力排众议，为沈惜棠举办了极为隆重的殡仪。

他亲自为沈惜棠雕刻了一块石碑，这一次他亲自书写下几个字：爱妻沈惜棠之墓。

他亲眼看着沈惜棠从此沉入土下，自此百年。

竟然在宾客面前落下眼泪。

人人传颂国公府的顾世子对夫人用情至深。

“若能被宁小将军这般神仙人物用心爱国，我此生也算是无怨无悔了！”

身侧，有未出阁的姑娘拿着手帕红了眼，哽咽说着。

其他人纷纷复合，唯有沈惜棠的脸上是与周围人不同的宁静。

她轻叹着气，只觉得造化弄人。

若是他能早些想起来，现在的这一切，是不是就会完全变了？

至少她不会死，也不会死心了……

想到这里，沈惜棠深知，她已经无法再在顾明渊的身边待下去了。

过去，她想着顾明渊已然不记得她了，行事从不掩饰。

可是他现在想了起来，若是日日面对面，只怕是迟早会被发现……

她如今已经攒了一些银钱，若是要赎身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那，便走吧。

第33章

打定了主意，沈惜棠便转身离开了。

她并未发觉，她早已经被顾明渊盯上了。

沈惜棠十分敏锐，可是顾明渊却更胜一筹。

在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后，他便发现，这个棠儿十分可疑。

她知道许多他和沈惜棠的事情，甚至有些只有他和沈惜棠才知道的事情都如数家珍。

听她说的时候，他还未曾恢复记忆，自然并无印象。

可是，他现在想起来了……

顾明渊神色有些怔愣，一个荒唐的念头骤然在他脑海中扎根生芽，让他忍不住心脏狂跳。

……

沈惜棠回到府上后，便拿着钱去找了管事的。

那管事的起初并不愿意放她离开，毕竟她是世子爷亲点去主院伺候的。

可是沈惜棠态度坚决，他也只好唉声叹气地同意了。

但并不像他预料的那样，世子爷有多么生气。

因与此同时，边疆闹了起来。

顾明渊身为国公府的世子，并非没有真才实学。

他是武将，只不过这些年边境安定，才能在京城多呆上这么多年。

而他才重新大葬沈惜棠，本该是舆论最为疯狂的时候，但因为边疆有异相，此时便大事化小了。

顾明渊很慢，并没有太多时间来到别院。

因此沈惜棠要赎身的流程非常简单，她如今只要等待他批准了她离开，便彻底自由了。

想明白了这些，沈惜棠轻松多了。

适逢奶奶的寿辰，加上顾明渊已经几日未归，沈惜棠托人买了纸钱，来到了别院一处偏僻的角落。

她点燃了一个小火盆，含着泪，将一张一张纸钱扔进火种。

“奶奶，我是惜棠，你如今怕是不记得我了吧？我死了，可我又借了别人的身体活了过来……”

话音才落，忽然一道激动的声音响起：“惜棠，果真是你！”

沈惜棠抬起头，不知何时开始，顾明渊站在不远处，满脸激动。

他猛然冲上前，用力抱紧了沈惜棠，声音近乎哽咽：“是你！真的是你！惜棠……我的惜棠！”

顾明渊摇摇欲坠般站在原地。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火舌燃烧的声音，沈惜棠感觉，她甚至能听到顾明渊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沈惜棠好像能感受到他强烈到，几乎无法呼吸般的窒息。

他的双眼红得像即将滴出血一般，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好像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沈惜棠没有说话。

本以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会如何暴躁、愤怒，乃至疯狂地面对顾明渊。

然而在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竟然无比平静。

或许是昨日，她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那时候或许就已经明白了，她和顾明渊，迟早有一天会相认的。

所以此时此刻，她没有丝毫被戳穿的狼狈和紧张。

沈惜棠用力推开了顾明渊，准备错身而过的瞬间，沈惜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顷刻间，便被压在凹凸不平的假山之上。

顾明渊的味道扑面而来，熟悉的气味侵占鼻腔，沈惜棠如同被人攻占领地的一头小兽，当即剧烈的反抗起来。

第34章

然而男女力量的差异在此刻被体现的淋漓尽致，沈惜棠无法挣脱，她便停下动作，冷冷地看着顾明渊。

顾明渊近乎贪婪地打量着沈惜棠：“真的……真的是你……”

顾明渊低声轻喃，手指从沈惜棠的发丝到眉眼，他一寸寸抚摸着，像要彻底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他失去过她一次。

可是上天如此眷恋他，竟然让沈惜棠再一次活生生站在他眼前。

虽然身份完全不一样，但她活了，她真的活了。

他却如同生锈的机器人，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如此艰难和痛苦。

“为什么？沈惜棠，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明明离我这么近，你明明就在我身边！”

顾明渊的声音逐渐变大，他的情绪在看见沈惜棠平静的面孔时，一点一点失控。

沈惜棠静静地看着顾明渊，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让顾明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冲动，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