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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云惜惊愕了一瞬，随即一把推开了君屿之的手。

　　她抹开眼泪，脸上哀戚的表情瞬间化为虚无。

　　尽管君屿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见到她显出真面目的这一刻，心里还是泛起失望。3

　　他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声音飘下：“昨日，朕分明下令送明鸢去冷宫反省。”

　　“为何她会……”

　　说到这里，君屿之喉结滚了滚，压下哽咽：“会死在旧城楼？”

　　姜云惜扶着墙站起身，灰白的瞳孔无法聚焦，似乎是想找君屿之的方位。

　　君屿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瞎了？

　　君屿之嗤冷一笑，心底却泛起苍凉。

　　“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死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姜云惜挺直脊背。

　　仍旧端出皇后姿态，昂起高傲的头颅：“臣妾贵为皇后，有责任为皇上分忧，为黎民百姓着想！”

　　君屿之在听到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时，心底对姜云惜最后一丝怜悯也瞬间消殆。

　　“好啊。”

　　君屿之凛冽的声音拔高：“既然皇后如此有傲骨，那朕就将皇后的傲骨打断。”

　　“君屿之，你不能这么对我！”

　　姜云惜惊叫出声：“我可是神女！”

　　君屿之却不再相信姜云惜的狡辩，冷冷下令将她押进了天牢。

　　……

　　宫中经此一役，百废待兴。

　　今日是腊八，君屿之抽空去了姜明鸢的昭阳殿。

　　一碗腊八粥在桌上放凉，君屿之也迟迟没有动勺。

　　“屿之。”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呼唤。

　　如此熟悉，如此温柔，就好像，当年他还在皇子府听到的那样。

　　君屿之身形一颤，转头望去。

　　只见姜明鸢一袭红衣，笑着朝他款款走来。

　　“明鸢！”君屿之激动地站起身。

　　腊八粥被他惶急的衣袖掀翻，在桌上打了个圈，砸碎在地。

　　“你瞧瞧你，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

　　姜明鸢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嘴里满是嗔怪，却还是蹲下身子将碎片拾了起来。

　　君屿之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心里的情绪如海潮翻涌，他一把将她拉起来抱进怀里：“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明鸢，是我错怪你了，以后我不会再做伤害你的混账事，你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第14章

　　可随着话音落下，君屿之怀里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冷得如同搂着一块寒冰。

　　君屿之的牙齿开始发颤，倒吸凉气，却仍不肯放手，越搂越紧。

　　仿佛害怕自己一松手，怀中的人便会消失不见。

　　“冷吗？”

　　姜明鸢幽幽的声音飘进君屿之的耳窝。

　　分明近在咫尺，却遥遥如隔在天边。

　　“不冷，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冷，我什么都不怕……”君屿之呵着雾气，眉毛也结上了冰霜。

　　“撒谎！”姜明鸢厉声呵斥。

　　语落，君屿之被推倒在地。

　　姜明鸢缓缓站起身，方才的温柔不再，唯余满脸怨恨：“不够！这样的痛远远不够！”

　　“你知道，我一次次跪在椒房殿前时，漫天大雪几乎要把我整个身体撕碎吗？”

　　“你知道，一桶桶冰水，你无情的眼神，比凌迟还要痛苦万分吗？”

　　“你知道……无数次的伤害，我心里的伤口比我身上一道道血痕还要多吗？”

　　姜明鸢红着眼控诉着，一步步向君屿之走来，口鼻也开始流下鲜血。6

　　“明鸢……你怎么了？”君屿之抖着手想抹去她脸上的血，却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多得仿佛不像是一个人的血。

　　“你擦得干净吗？”姜明鸢目眦欲裂：“这是圆圆的血、孩子的血、莲心的血！”

　　“君屿之，你擦得干净吗？！”

　　君屿之不吭声了，他低下头，没脸反驳。

　　只是眼底的慌乱渐盛。

　　因为，他眼前女人的身影已经开始渐渐隐灭。

　　“不要！不要离开我！”君屿之扑过去想留住她，却将她的身影彻底扑散。

　　“明鸢，你回来……”

　　君屿之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我怎么能在失去你之后，才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呢？”

　　“皇上……皇上……”

　　李公公的声音传来，君屿之的身体被轻轻推动。

　　“明鸢！”

　　君屿之双腿一蹬，猛地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躺在昭阳殿的地上，旁边是洒落一地的腊八粥。

　　“皇上，您再悲切也要当心身子啊。”李公公将君屿之从地上搀扶起来，满脸担忧：“方才您说要一个人坐会儿，奴才就在外面候着，可没多久，就发现您晕倒在地上了。”

　　君屿之方才从梦境中将思绪抽回现实，心里泛起无尽的失落。

　　如今这昭阳殿物是人非，空空如也。

　　如果可以，他倒真想一直留在方才的梦里，至少，她还能再见到她。

　　殿外北风呼啸，将窗柩摇得咯吱作响。

　　君屿之瑟冷地缩了缩脖子，看向那扇破败的窗户。

　　又顺着那扇漏风的窗户环顾四周。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昭阳殿内压根不像一个妃嫔住所。

　　比紫宸殿奴才的住所还不如。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一直都忽略了她的处境。

　　北澹的冬日比其他地方更为寒凉，这样的冷，是刺入骨髓的冷。

　　根本不比南诏国的四季如春。

　　她应该后悔来这里，来到他的身边了吧？

　　所以，她宁愿从城楼一跃而下，也不愿再待在他的身边。

第15章

　　姜明鸢是以皇后奠仪举行葬礼的。

　　入殓当天，天坛上狂风怒号，阴雨绵绵。

　　君屿之冒着雨跪在姜明鸢的棺椁前，明黄的龙袍被淋成深色。

　　“皇上，人已经带到了。”

　　身后侍卫的声音传来。

　　“带到前面来。”君屿之仍定定注视着那冰棺中的面庞。

　　继而，身旁的跪垫上被压下一个女人。

　　君屿之一个眼神也不给，冷冷下令：“磕头。”

　　这几日，姜云惜被关在天牢，受尽刑罚。

　　肋骨被敲断几根，高傲的脊梁骨也几乎快被敲碎。

　　她不服气地被压着跪在姜明鸢的棺椁前，却无力挣扎，只能嘴硬：“我绝不给妖女磕头！”

　　君屿之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明鸢静寂的脸：“按。”

　　淡淡一个字，尾音却是十足的憎恶。

　　身旁的侍卫得令，立马押着姜云惜的肩胛往下摁。

　　偏她还有几分蛮力，负隅顽抗扯着嗓子嘶喊。

　　“轰隆——”

　　半空中有闷雷正在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