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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寂静无声的浓夜里，近距离贴在她耳边，仿佛旷野经久不变的风，自然，亘古，安宁，轻抚过她。

　　程时曦睡着了。

　　男人睁开眼，注视她良久。

　　脸颊贴上她额头，无声无息。

　　……………………

　　第二天。

　　程时曦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睡的地方也从沙发挪到床上。

　　窗户开了一道小缝，满室酒气散的干净。

　　程时曦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她解锁。

　　是白瑛的回复，简简单单一个句号。

　　代表OK。

　　程时曦删除，她洗漱好，下楼去餐厅。

　　意料之外，餐厅竟空无一人，很安静。

　　梁父出差，程越霖时常不在家用早餐，唯独梁母吃不惯外面饭菜，必定要在家的。

　　梁母在，梁文菲就会在。

　　这个时间段，绝不会如此空寂。

　　程时曦进厨房找王姨，“妈妈今天有事吗？”

　　王姨正在煲汤，锅内沸腾着，她声音模糊，“——家有事，一大早，夫人和大公子，文菲小姐就去了。”

　　程时曦没听清，凑近问，“哪家有事？”

　　王姨盖上锅盖，声音清晰了，“沈家，好像还是急事，夫人急匆匆的，大公子脸色不好，文菲小姐还哭了。”

　　程时曦诧异。

　　到结婚这步，有太多急事，日子不对，八字不好，礼服、戒指、场地、宾客，谈不拢撕破脸都有。

　　可能叫梁文菲哭出来的，极少。

　　她生出不好的预感，屎盆子扣多了，这次不会又来吧？

　　念头刚升起，外面就响起引擎声。

　　程时曦出去，正撞上梁文菲风风火火进来，见到她一瞬间，表情尖锐的狰狞。

第12章逼她抽血验孕以证清白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她冲上来，同时高高举起手，“黎川不打算跟我结婚了，你还敢狡辩你没有怀孕？”

　　程时曦后退闪避，梁文菲手臂在空中划出破空声，力道太猛，带得她踉跄。

　　程时曦一把扶住，并非她圣母好心，实在是梁文菲现在金贵，万一在她面前摔倒有个意外，到时候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少装模作样假好心，贱人！”梁文菲挥臂扬开她，另一只手趁势举起来，迅速落下。

　　程时曦厌烦至极，狠狠扼住她手，“大清早，你又发什么癔症。沈黎川跟你结不结婚，管我屁事。还有怀孕，视频都证明了，你是没长眼，还是健忘症？”

　　“我不信。”梁文菲怒不可遏，“视频被你做了手脚。”

　　“泼脏水没完没了？”程时曦直视着梁文菲，“你这么疑神疑鬼的性子，我不信从医院回来后，你没有去查沈黎川的行程。我这半年就前天堵车见他一面，隔着俩车门，还有交警，大庭广众之下，我能意念怀孕，还是沈黎川蒲公英成精，风一吹，种子就落到我身上？”

　　“够了，程时曦。”梁母快步走过来，一把推开她，护住梁文菲，“菲菲是不是疑神疑鬼，你去医院抽血，结果一出来什么都清楚了。”

　　程时曦接连倒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心却晃荡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察觉梁母态度变了，以前纵容梁文菲，对她有孕实则半信半疑。

　　偏偏这个档口，沈黎川反悔了，五分怀疑直接窜升九分。

　　程时曦知道这次不能善了了。

　　她微微打个颤，“妈妈，我是您养的，脾性、观念，人格都是您塑造的，您教我自重自爱，教我人要有尊严，您最了解我的，现在不信我了吗？”

　　梁母沉默。

　　她的沉默不像心软怜惜，更像是一种体面默认。

　　默认程时曦这次必须抽血，以此证明跟沈黎川毫无关系。

　　程时曦十指全蜷在一起，死死抠住手心，目光越过梁母，看向餐厅门口的男人。

　　程越霖似乎也赞同，视线隔空交汇，他一对浓黑的眉宇下，眼睛锐利幽深。

　　程时曦从未指望过他会站在她这边，可今天没有第二条路，任何微末的希望，她都必须抓住。

　　“程越霖。”她颤声喊，“你说过信我，这话还算数吗？”

　　静默数秒。

　　程时曦心如死灰。

　　程越霖走过来，铁铮铮的神色冷峻又淡漠，“沈黎川找法源寺大师出面，以半年内没有适宜日期为由，推迟婚事，你知情吗？”

　　程时曦眼皮狠狠一跳。

　　权贵名门最讲风水，注重命理。日期不合这件事可大可小，感情坚固的自然不怕。要是不坚固，再遇上一方想反悔，拿这个借口先拖延，拖延到大众都默认了，退婚顺理成章。

　　沈黎川这个举动，不论出自什么目的，她是一点沾不得。

　　“我该知情吗？你出尔反尔不信我，总相信自己吧，我昨天从医院回来，一直在全家人眼皮底下，我像是知情吗？”

　　梁文菲恨恨，“你要是没作怪，为什么不敢验血？”

　　“谁说我不敢验。”程时曦扭头，“我要不敢验，就不会答应体检，可这次算什么？医院人多眼杂，一旦传出去，梁文菲你考虑过梁家的颜面吗？”

　　程时曦竭力定神，观察程越霖和梁母的脸色。

　　程越霖老辣，喜怒不辨，梁母却是有些迟疑。

　　沈黎川本是程时曦的未婚夫，当年订婚没多久变成梁文菲的。圈子里已经议论纷纷，至今不忘。

　　假若再传出沈黎川推迟婚事，程时曦紧接着去医院验孕。

　　前后串联，绝对是重磅的猛料。

　　古往今来，艳闻越错综复杂，越涉及禁忌血亲，就越吸引人。

　　梁母现在即便不冷静，也能想到会传成什么德性。

　　程时曦及时抓住这丝迟疑，“再者，现在抽血和三天后体检没区别。没必要赔上梁氏集团的口碑，一旦掀起舆论，影响股价，董事局利益受损，届时群起为难爸爸和程越霖，你替他们出面稳定？”

　　“你危言耸听——”梁文菲卡壳，她在口舌上一向斗不过程时曦。

　　梁母显然被说动，一家主母再偏向女儿，也不能赔上家族。

　　她转而看向程越霖，只有哥哥，每次都会无条件帮她，“哥哥。”

　　程时曦也看程越霖，他这一刻眼神奇异，双瞳浓亮，饶有兴致地，意味不明的，看不懂却黏在她身上。

　　程时曦头皮发麻。

　　再回神，他面色已然全部冷硬，声音也冷硬，仿佛她刚才是个幻觉。

　　“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一个人突然大义凛然，占据道德高地裹挟他人意志时，要么是真的高尚无私，要么是极端心虚，你是哪一种？”

　　程时曦立即要辩驳，张嘴却忍住了。

　　寂静数秒，梁文菲立即判定，“哑口无言，你心虚了。”

　　程时曦攥紧手，她不能慌，更不能急着回答。

　　程越霖侦讯强，谈判更是高手。南方商界流传一句话，宁愿酒局喝到死，不上梁氏谈判桌。

　　他精于语言陷阱。两个选项，看似第一个是生路，倘若她回答是为梁家，为梁氏，等于承认是占据道德高地，辖制梁文菲，避免抽血。

　　届时，梁母刚升起的那点迟疑，会彻底烟消云散。

　　梁家富贵，验孕方式也多，单纯抽血也可以安排私人医生上门，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验孕棒。

　　梁文菲蠢，没反应过来，梁母只要一冷静，绝对能想到。

　　她必须在有限时间，让梁母亲口答应她不用抽血。

　　程时曦抬起头，在梁文菲彻底锤死她之前，先发制人，“你说对一半，我哑口无言，可那不是因为心虚。”

　　“妈妈——”她目光移向梁母，”我只是很难受。每次梁文菲无事找事，您觉得我不尊重她，占口舌之利欺负她，我并不想这样，可也只有这样，您才会看我一眼。”

　　“恼火也好，失望也罢，您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

　　程时曦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感，此时一泄而出，后背不知不觉垮塌下去，险些站不住。

　　“当年是妈妈留下我，要是妈妈现在嫌我了，让我走好了。不要这样轻贱我，让我连作为一个人的尊严都没有。”

　　“尊严是自己给的。”梁母脸上毫无动容。

　　沈黎川推迟婚期的时机，实在太巧了。

　　程时曦声泪涕下的自我剖白，肝肠寸断，化作一把刀，插中梁母心中的不安猜疑。

　　“你要有尊严就去验，事实会证明你的清白。”

第13章一个亿让她去联姻

　　程时曦情不自禁抽搐，胸腔在这一刻腐烂成脓血。

　　她知道，梁母再也不是她的依靠了。

　　一分一厘都不是。

　　程时曦垂下头，不言语了。

　　程越霖伫立不动，梁文菲正抱着梁母手臂，欣赏程时曦挫败到颓丧的神色。

　　他又看程时曦，她失了全部心神，双眼毫无光彩，垂头潦倒立在那儿，无望，悲切。

　　发现众叛亲离，毫无余地，那样绝望到悲沉的哀痛。

　　“这三天，她禁足。”程越霖突然出声，“直到体检，家里的佣人会盯着她，她出不了门。”

　　一锤定音。

　　峰回路转，程时曦抬头望程越霖，他乌黑的瞳仁，破天荒没有戾气，也不锐利。

　　恍惚间对视上，程时曦撇头错开，转身上楼。

　　梁母不解，过来问程越霖理由。

　　程越霖随口搪塞，没有在楼下逗留，径直跨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