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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季梦茜，他便双眼一亮：“芳菲，你来了。”

季梦茜对夏浩明视若无睹，只看着刑部侍郎：“大人一向公事公办，也会动用私权做这种搭桥引线的事？”

刑部侍郎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地看了夏浩明一眼：“你们吵架了？还闹得这么厉害？”

他起身，拍拍夏浩明的肩膀，神色带着些许揶揄：“好好哄哄人家吧。”

季梦茜被他含糊不清的态度惹得怒火中烧。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情人之间的小打小闹。

或许在旁人看来，还是她小题大做了。

待刑部侍郎离开之后，她终于压抑不住怒意：“夏浩明，你是怎么跟别人说的？”

夏浩明沉默了半晌，答道：“他们不知道，我也不好跟他们多说。”

季梦茜愤怒道：“是不好多说，还是不想多说？”

“他们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他清楚，可是在这里，他什么都还没做……

夏浩明握住她的手，眼神落寞又执着。

“芳菲，退婚我可以接受，可你不要躲着不见我好不好？”

“我知道我做错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的眼神，他的声音，就像一个魔咒一样萦绕在她耳边，阴魂不散！

季梦茜忍无可忍，一把拍开他的的手。

她已经说了无数次他们不可能了！为什么夏浩明还是跟她纠缠不清？

窒息感一阵阵传来，季梦茜尖叫着打断他：“你听不懂人话吗夏浩明！”

她猛地拔下发间的簪子，用锐利的一头对准脖颈，夏浩明慌了神。

他抬手想要阻止她，又怕激得她失控，手不尴不尬的悬在半空中。

“芳菲，你别伤害自己！”

她似乎根本听不进去，情绪激动地大喊着。

“夏浩明，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可能了！”

“我恨你，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

“你是想要逼死我吗！”

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夏浩明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挽回的感情，对季梦茜来说，是折磨，是痛苦。

若要她同自己重新在一起，她宁可去死……

一滴泪悄然落下，他红着眼眶颤声道：“芳菲，我不逼你了，你把簪子放下。”

季梦茜仍紧张地攥着簪子，仿佛他一靠近就要划破皮肤。

“我不会逼你了，你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走。”

他边说边一步一步往后退，看到季梦茜眼底明显松了口气，心中更是刺痛。

她已经厌恶他至此了吗？连靠近都会让她难受吗？

夏浩明缓缓抬步，快要走出院门时，季梦茜叫住了他。

“等等。”

他心中骤然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当即停步回身看她。

季梦茜蹙着眉问道：“到底怎么才能回去？”

夏浩明一时失语，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

第38章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梦境。

毕竟夏浩明都没想过那个愿望会应验，连他自己都觉得那是痴心妄想。

季梦茜不再说话，关上了门，也隔绝了他的视线。

夏浩明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柳府的。

柳府。

季梦茜关上房门，无暇顾及一片狼藉的屋子，在铜镜前坐下。

她入梦之前就是坐在镜前。

或许同这有什么联系。

可是她枯坐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反应。

季梦茜不免有些失望，思绪也飘远了。

待着这儿的几日，也不知道外面如何了。

还有问星，问星还在等着她呢……

想着想着，她昏昏欲睡，不觉中又进入了梦乡。

“小姐，小姐，快醒醒……”

又是一声呼唤，季梦茜瞬间醒了过来。

她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

眼前终于恢复熟悉的场景了。

一旁的侍女被吓了一跳:“小姐？”

“今日是我同谁定亲？”

侍女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是您跟问星公子定亲。”

季梦茜狠狠松了口气。

这几日的经历都像是做梦一样，可又无比真实。

想到夏浩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这里没有夏浩明，没有温茹玉，只有她的家人和……爱人。

季梦茜推开房门，一缕阳光照在她身上，温暖又轻柔。

她眯了眯眼，忽然发现院门前站在一个人。

那人身形挺拔，满身风霜，静静地凝望着她。

画面突然像是静止了一样，两人遥遥相望。

这是……

“爹！”季梦茜朝他挥挥手，笑着奔向他。

柳将军原本肃冷的面容立刻柔和下来。

他声音喑哑：“芳菲。”

季梦茜隐约感觉他好像松了口气。

哪怕问星已经告知过他，季梦茜如今同常人无异。

可柳将军始终没有实感，在此之前，他从未接触过玄术，一直以为那是很遥远的事，只会出现在话本子里。

直到女儿死去的消息传到边关。

现在亲眼看到季梦茜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带着他熟悉的神情。

他才终于确信女儿是真的回来了。

“应该赶上你和问星的喜事了吧？”

季梦茜眉眼弯弯:“您来得正好呢！”

她得知父亲一回来就过来见她，还未见过娘亲，悄悄告诉他。

“娘亲可想你了，天天同我念叨你。”

柳将军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促狭笑意:“你这丫头。”

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父女俩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季梦茜不知道随了谁，顽皮的很，经常拿她爹开涮。

问星看到她时，点点头:“看来是解决了。”

季梦茜又想起先前他说的‘等一等’，原来是要经历这么一遭。

他笑道:“太好了，姓宋的终于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她失笑，又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气。

……

岭南，宋府。

夏浩明从梦境中醒来，久久回不过神来。

梦中过去了好几日，现实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他却好像重新过了一生。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勇气去追寻想要的人。

夏浩明再也没有踏足过那座庙。

若一份感情只是一人的一厢情愿，对另一人来说只是徒增困扰，又有什么继续下去的理由呢。

他终于相信，他跟季梦茜再也回不去了。

第39章

贬谪到岭南的半个月后，夏浩明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跟之前的都要不同。

他梦到了季梦茜死后的所经历的一切。

夏浩明依旧还是夏浩明，可是，他只能被困在自己身体里，无法操纵改变自己过去的一言一行。

当温茹玉出现时，他看到了她身体里同为一抹幽魂的季梦茜。

他曾听季梦茜说过，却远不如亲眼所见所闻来的震撼。

季梦茜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温茹玉这个凶手当做盟友，感激动容。

他扶住佯装虚弱的温茹玉时，她又是如何崩溃，想要将他们分开，却无能为力。

最终只化作一声呢喃：“倒不如让我死去时就消散了干净。”

听到这句话的霎那间，夏浩明好似被万蚁噬心，痛得快要窒息。

再后来，他又看着季梦茜被困在墓前，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回来！夏浩明！”

凄厉的声音振聋发聩，回荡在墓地，久久未散去。

他能听到、能看到。

可记忆中的他听不见，径直离开了墓地。

“快停下啊！”

夏浩明拦在记忆里的自己面前，可无济于事。

记忆里的他，径直穿过了夏浩明的身影，往前走，没回头。

夏浩明心在滴血，恨不得取而代之，却没有任何办法，一如当初的季梦茜。

这一刻，夏浩明才真正感同身受。

他终于明白芳菲当时是什么处境了。

绝望，窒息，生不如死。

她的爱就是这样一点点枯萎凋零，化成一抷泥土，隐入大地，无处寻踪。

他自己都恨透了自己。

眼前的画面突然全部消失，他以为梦境要消失了，可他没有醒。

有人走到他跟前，夏浩明抬头，竟看到了自己！

明明也没比他如今年长多少，鬓边却有了银丝。

他眼底带着嘲弄的笑意：“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是如何葬送她的真心的。”

他明白了。

……

岭南到处都是荒地，夏浩明便亲自带人开垦，又引进种植谷物之术。

百姓有了地，能够自给自足，日子也好过了。

这片荒芜的土地，重新迸发出生机。

宋父惊奇他突然又振作起来了。

但总归是件好事，他拍了拍夏浩明的肩膀：“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回去。”

季梦茜的婚期将近，夏浩明望着远方，久久出神。

宋父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旁：“你又在想芳菲？”

他侧头看向宋父，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宋父也知道他连日所做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叹息一声。

“想就回去看一眼吧。”

夏浩明后来又立了功，皇帝特许他回到京城。

又或许皇帝本就是极喜爱他的，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把他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