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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的反应早在她意料之中。

无人知晓，她重生了。

痛。

浑身到处没有不痛的地方。

最痛的，是被利箭贯穿的心口。

方云曦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底倒映着她的夫君周淮年放下弓的模样。

冷汗涔涔。

方云曦从梦中惊醒，骤然自榻上坐起。

她望着周遭屋内熟悉的摆设，思绪才渐渐回神。

饶是已重生半月，前世之事却依旧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透过大开的木窗，方云曦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练剑的男人身上，不觉浑身发寒。

那是她如今刚成婚一年的丈夫。

也是将来会领兵抄了她的家，一箭了结她生命的男人。

正出神间。

周淮年不知何时已进屋，冷淡朝她瞥了一眼：“晚膳我便不回来了。”

放下剑，他转身便要走。

方云曦攥紧手，才鼓起勇气叫住了他：“晚上我等你回来，有事想同你说。”

“好。”

周淮年淡淡应了声，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方云曦眼底悲切翻涌。

前世，她怀着满腔爱意嫁给周淮年。

周淮年公事繁忙，她便体贴主动，专心致志做他的贤内助。

周淮年仕途步步高升，她便将往来人情打点得井井有条。

她本以为，自己能就这样同他白头偕老。

直到婚后第五年。

容家遭人构陷，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周淮年亲自带兵抄了她的娘家，任凭她如何求情，他依旧将她的爹爹、娘亲、兄嫂一并处死！就连她那几岁大的侄儿都不曾放过！

事后，周淮年对她的解释也只有一句——

“我是奉命行事，公事公办，夫人节哀。”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不带任何感情。

那一刻，方云曦仿佛才明白，为何外界都传周淮年是冷面阎罗。

他没有心的。

后来方云曦郁郁寡欢，缠绵病榻。

周淮年却不闻不问，似乎从未察觉。

她终于死心，跟他提出和离。

谁料和离的第二天，她却被周淮年的仇家掳走！

仇家将她四肢筋骨打碎，血淋淋的吊在寨门上，试图以此跟周淮年示威。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方云曦听见了远处的马蹄声，她以为周淮年是来救她的。

可他是来杀她的。

——“我这人平生最恨受威胁。”

冰冷无情的话语振聋发聩。

响彻在方云曦的魂魄深处，遍体生寒。

是以今生重来一遭，方云曦再不敢爱他了，她只想好好活着。

晚膳之时。

方云曦才踏入膳厅，便听见婆母尖锐的嘲讽声。

“你这做儿媳的架子倒是比我还大了，日后用膳是不是还得八抬大轿去请你？”

方云曦脚步一顿。

望向总爱刁难她的婆母，她心底忽生出一股无力疲倦来。

方云曦知道，一旦婆母开了这个口，这顿饭她定然是吃不顺心的。

前世，她生怕让程家人不开心，总活得卑微谨慎。

如今却是觉得没劲极了。

片刻，她低头哑声回：“既然婆母看我不惯，那儿媳便让厨房将晚膳送去我屋子里，不在这里惹婆母厌了，儿媳告退。”

语罢，她不顾程母铁青的脸色，兀自转身离去。

她已厌倦周淮年，亦厌倦这程家的一切。

没有心力再去周旋这些事了。

深夜。

烛火摇曳几下，忽地熄灭。

方云曦正要入睡之际，能感受到周淮年的身躯向她靠近。

炙热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带着薄茧的大手轻易便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钻入衣摆深处。

她伸手抵在男人的胸膛，试图阻止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可满腔的呜咽被尽数堵在唇齿间。

她无从抗拒，身子发软轻颤，如同一叶孤舟被迫承受着海浪汹涌的撞击。

不知过了多久。

这场情事终于作罢，方云曦眼尾发红，回过神来，却见周淮年已经起身。

“你先睡，我还有公文要处理。”

周淮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色，转身就要走。

方云曦心下一紧，哑声叫住了他——

“周淮年，我想跟你和离。”

第2章

周淮年身形顿了一下。

但他神色却并无太大波动，只是淡淡挑眉问她：“理由？”

方云曦一时哽住。

她刚刚是情急脱口而出，如今才想起两人如今才是新婚，周淮年对她也从未有过出格之事，她于情于理都无法说出和离之事。

见她沉默，周淮年神色平静：“无缘无故，莫要胡言。”

见他大步离去，方云曦心口骤紧。

次日，方云曦回了趟娘家。

前段时间周淮年刚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方云曦也跟着受母家重视。

进了容府，容母便拉着她的手念叨，随即又教她该如何打理内院，打点人情世故。

“颜儿，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衣裳首饰怎的还如此素气？晚些我叫人送几匹上好绸缎去你府上。”

可方云曦却听不进去，神色乏力，她忍不住开口打断容母：“娘亲，如果我想跟夫君和离……”

“说什么胡话！”

容母一改却才的温情模样，怒斥：“不可能！我们容家嫁出去的女儿就没有和离回来的！莫要丢人！”

没说完的话哽在嗓子眼，方云曦心口一刺。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

“颜儿！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事想找妹夫，与你商量也一样。”

正是她的哥哥容天宏。

容天宏神色欣喜，说着直接将方云曦拉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书。

“颜儿，哥哥最近做了些生意，可官衙那边不肯通融，你看能不能让妹夫帮个忙？”

方云曦看了一眼，本无神的眸中陡然大震。

她立马拦下：“哥，你这是走私兵器，被抓住要砍头的！”

前世容家被抄家，定的就是勾结叛乱的罪！

方云曦心头咯噔一下，忽地意识到——前世她并没有在这时候回娘家，因此也就不知道兄长竟在现在就有过这心思。

“这种事你莫要再做了，日后会连累整个容家的……”

方云曦断然拒绝，还待再劝，容天宏脸色冷沉的打断她：“这么说你是不肯帮了？”

方云曦一怔，还要再劝。

就听容天宏当即冷讽：“嫁出去的女儿果真是泼出去的水！方云曦，你不知提拔娘家人就罢了，怎的还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刺耳的责备入耳，方云曦只能垂眸沉默听着。

因着这两次不愉快，她没能吃饭就离开娘家。

出了容府。

方云曦只觉心口憋闷得很，她没上马车，仅带着婢女步行回府。

一路心不在焉，路过朱雀街时。

前方忽地传来一声呵退！

“锦衣卫抓捕逃犯！闲杂人等速避开！”

人群当即四处躲窜。

混乱之际，方云曦和婢女冲散，肩膀被人重重一撞，猛地摔倒在地。

还未等她起身，就见前方一名黑衣人挥剑直朝她砍下来。

方云曦瞳仁骤紧。

下一秒。

那人竟生生倒在了她面前，咽了气。

在不远处，周淮年骑在马背上，正放下弓箭。

那身形与前世她记忆中的最后一幕相契合。

瘫坐在地的方云曦心口倏地一窒。

直到周淮年翻身下马，朝她走来。

“受伤了？”

方云曦被周淮年扶起后，才堪堪回神。

谁料，下一秒，又听见他突然责问：“出门为何不带侍卫？”

方云曦被他呵斥得一愣，低声说：“只是回趟娘家而已。”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生气。

“刚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周淮年语气冷硬，神色难看至极：“方云曦，你就这么想死不成？”

遭受危险的是她，受责备的也是她。

方云曦心骤然一痛，她红了眼，可对上周淮年冰冷的视线，话哽在了嗓子。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从来没见过周淮年有过这样盛怒的情绪。

回到府内。

方云曦刚要回屋，却听见周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