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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手腕上,有一道陈年的烫伤疤痕。
那是七岁那年的除夕,秦云欢玩烟花不小心烧了棉袄。
父亲为了救她,徒手拽了她身上起火的外套。
至此,手腕位置留下了永恒的疤痕。
秦云欢一点点划过视线,落在了父亲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个深紫色的印记。
那是八岁那年的夏天,父亲教她骑自行车。
秦云欢不慎摔倒,父亲来不及拽稳她,只能用手抱着她的头倒地。
他的拇指被地上生锈的钉子,锋利刺穿。
每一个疤痕,都是父爱的证明。
“爸,快醒来吧。”秦云欢握着秦父的手,轻声喃呢,“等您醒来,女儿骑自行车载您去河边兜风,去公园练太极,去水库钓鱼……您别离开我……”
她哽声说着,眼眶一圈圈泛红。
“唐弋阳不好,我不要他了。我以后只做秦家的女儿,不做唐家的媳妇。”
正月初四,00:00。
病床头的心电检测仪,传来一声刺耳而又冗长的嘀声。
门口,刚打水进来的秦母听到声音,手中的热水瓶蓦地摔落到了地上。
她趔趄地朝病床走去,颤抖地握住了秦父逐渐失去暖度的手。
“老秦,老秦……”秦母一遍遍唤着,眼底满是绝望。
秦云欢站在床尾,整个人如石头一般动弹不了。
泪水无声汹涌而落,她张了张嘴,想再叫一声爸,喉咙却好似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梗在喉头。
她已经做好了率先离开的准备,现在父亲却走在她前面。
要如何,才能承受这种痛……
三天后,追悼会。
唐弋阳未见人影,唐父唐母代替出席,一句公事公办的节哀,再无其他。
唐老太太一同前来,拉着秦云欢的手唉声叹气。
“秦丫头啊,看在奶奶的份上,别怪弋阳那小子没来。”
老太太叹着气,又用恳求的口吻说道:“他眼睛不好脾气也跟着变坏,待月底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会好好和你过日子的。”
“到那个时候,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云欢眸光空洞的看着灵堂之上父亲的黑白遗照,眉眼间满是悲寂。
唐弋阳重见光明的那天,她的世界将会永远陷入黑暗。
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陵园。
崭新的墓碑立在坟前,秦父威严而又和善的照片被永远地贴在碑上。
秦母一言不发的上了香,随即静静烧着纸钱。
她平静的面容,仿佛已经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
但秦云欢看得出,母亲在竭力忍着巨大的悲痛。
“妈……”秦云欢动了动唇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秦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了身:“我回去给你做饭,你抽时间把东西从唐家搬出来,早点回家。”
早点回家——
回到属于秦云欢的家。
不会受苦受委屈,也不会让秦父担心的家。
待母亲走远后,秦云欢蹲坐在坟前前,将头倚靠着墓碑。
“爸,一直没告诉您,那个身患绝症要给唐弋阳捐献眼角膜的女孩就是我……”
“对不起,您养育我长大,我却没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来陪您,您等等我,别走太快,不然我追不上您步伐。”
秦云欢顿了顿,眼神有些迷惘:“只是那个时候,妈该怎么办呢?”
天色渐暗。
秦云欢默默回了唐家别墅。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婚,再多耽搁一天对谁都是折磨。
门前,秦云欢用指纹开锁,却发现密码错误。
她微愣,划开键盘按了数字密码,再一次显示密码输入有误。
秦云欢心一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摁响门铃,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开,一身家居服的许晴珃站在玄关处,俨然成了屋子里的女主人。
第七章 原来是她
秦云欢愣住,她记得这是那天在医院看到和唐弋阳在一起的女人。
“你的东西都已经打包收拾好,搬家公司等下会来。”
许晴珃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客厅,秦云欢这才看到家里的一切布局都已经改变风格。
她的衣服护肤品全都凌乱打包扔在了客厅,还有和唐弋阳仅有的一张婚纱照也被随意仍在地毯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道。
许晴珃笑了笑:“你和弋阳已经协议离婚只差领证,那你自然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
闻言,秦云欢只觉无比荒谬:“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住进来?”
许晴珃微愣,随即挑眉:“你觉得呢?”
这时,楼上传来了唐弋阳的声音:“珃珃,你在和谁说话?”
“没什么,路过讨水的。”许晴珃仰头回应。
“吵死了,关门!”楼上传来霹雳声响。
许晴珃有些无奈地将视线转向门口的秦云欢:“他就这脾气,你多担待。”
字里行间,隐约透着相识多年的口吻。
秦云欢愣愣看着许晴珃,莫名觉得她那双眼睛似曾相熟。
“你到底是谁?”
许晴珃笑得意味深长:“能让弋阳死心塌地的女人,你觉得还能有谁?”
“是你?!”秦云欢瞳眸一颤。
蓦地发现面前这个女人的一双眼睛,唐弋阳尘封相册里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她就是唐弋阳多年前车祸‘早逝’的初恋女友!
看着这张和照片中完全不相同的脸,秦云欢不敢置信:“你还活着,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当年车祸让我毁容,我花了四年时间才换了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回来。”许晴珃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并不要紧的事,“等月底弋阳重见光明,便是我和他新的开始。”
闻言,秦云欢心底五味陈杂。
她看着许晴珃隆起的小腹,忍不住问道:“这孩子,是他的?”
“不是。”许晴珃回答得很干脆。
看着秦云欢一脸错愕的样子,她笑道:“这孩子是我前夫的,我本来想打掉,是弋阳执意让我留下的。”
这一瞬秦云欢彻底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捂了三年都无法捂热唐弋阳的心。
因为他心底满满当当都塞满了许晴珃,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他都能爱屋及乌。
他把所有的爱和温暖都给了许晴珃,所有的憎恶和冰冷都留给了自己。
她输了,输得彻头彻尾。
秦云欢没有去拿客厅内打包的行李,而是转身离开了别墅。
此刻的她,觉得再多待一刻,都是对自己的致命讽刺。
“叮”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进来。
“您好,这里是蚂蚁搬家,请问秦女士是您要搬家吗?”一个女声客气问道。
秦云欢握着手机,嗓音微哑:“没有,你打错电话了。”
说完,她便将电话挂断。
浑噩着回家,秦云欢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母亲,鼻头泛酸。
“回来了,快洗手,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秦母将菜端上餐桌。
秦云欢点了点头,正要去洗手间,却蓦地感觉一阵眩晕,鼻腔内也涌出一阵热流。
“小岁?”秦母连忙扶住她,并拿纸巾过来擦鼻血,却发现越擦越多,根本止不住。
秦云欢咬着舌尖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是不争气地两腿发软。
秦母搀扶着她在沙发坐下,好一会儿才止住血。
“你的身体怎么回事?”秦母颤抖地握住秦云欢的手,眼中满是惊慌失措。
秦云欢张了张嘴,喉头一阵哽咽。
“妈,对不起……”
她知道,她的病情瞒不住了。
第八章 到底亏欠
一番冷静后,秦云欢将所有情况都告诉了母亲。
“马上离婚,以后妈照顾你。”
秦母拉着秦云欢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秦云欢轻轻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是女儿不好,这么大还让您担心……”
“长再大也是妈的掌中宝。”秦母拍着她的手背,微微哽咽。
这一夜,秦云欢和母亲睡在了一起。
她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母亲怀中,感受到莫大的安心。
翌日。
秦母早起出门买菜,秦云欢在家打扫卫生,手机传来了铃声。
看到来电人显示‘老公’二字,她有些恍惚。
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带上户口本出来,我在你家楼下。”唐弋阳冰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秦云欢一时怔住,刚要出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好。”她木然应道。
林间小道,一辆黑色林肯加长车停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