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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泥之别，原来便是如此。

沉默再次蔓延。

周应淮看着她，希望她能彻底死心，试探开口：“我可以带你去见见她。”

“上元节那天宫里会举办宴会，届时谢淑云也会参加。”

谢思宁不想见。

怯懦也好，逃避也罢。

她不想在那个女子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即便谢淑云可能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存在。

但事情总要有个了断。

见她一面，就当是让这段虚无的感情彻底结束。

谢思宁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

上元节这天，京洛连下了几天大雪终于停了。

谢思宁和周应淮抵达皇宫时，已是晚上。

御花园已经聚了不少的京城的达官贵人，年轻的一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谢思宁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中心、穿着黑色蟒袍的萧玄渊。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举止端庄大方的女子。

她就是谢淑云吧，他们看起来……好般配。

谢思宁的心猛地刺痛起来，疼的她脸色都有些发白。

周应淮看在眼里，担忧的开口：“思宁……”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过来拍了下他的肩：“周兄，你怎么才来——”

忽的瞧见他身边的谢思宁，调侃道：“原来是有美人在侧啊。”

这人谢思宁见过，那次宫宴上，曾和周应淮同饮。

她竭力想表现得温和点，可怎么也扯不出笑来。

这时有人禀报：“九殿下，烟花已经准备好了。”

谢思宁跟着看过去。

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拜了下手，然后侧头与身边的谢淑云低语了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谢淑云眉眼弯起，掩唇轻笑。

明明和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可他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这一刻，谢思宁忽然平静下来。

也再一次认清了自己和萧玄渊之间那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嘭——”

大朵的烟火突然炸响，而后飞向天空璀璨绽放。

有其他官邸家的小姐问谢淑云：“淑云，快许个愿呀。”

谢淑云大方一笑：“哪有对着烟火许愿的。”

她虽是这么说，望向萧玄渊的目光却是含情脉脉。

众人纷纷起哄，谢淑云的脸上染上一丝绯红，萧玄渊也不恼。

谢思宁的心却感觉心口堵了块石头，自己输的彻底。

身旁，周应淮忽然出声：“思宁，你有什么愿望？别浪费了这美丽的烟火。”

愿望？

谢思宁微微发怔，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去看萧玄渊。

片刻，她望向空中灿烂的烟火双手合十，轻声开了口。

“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平安喜乐，无病无灾，顺遂一生……永不后悔。”

而后在众人不解视线里，她取下腰间挂着的半枚玉佩，在掌心攥了攥——

用力地丢向了远方。

第7章

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坠入湖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众人脸色异样，不知谢思宁是何用意。

只有谢淑云察觉到那一刻，萧玄渊的手忽然攥紧了下。

她察觉到异常，侧眸看了他一眼。

随即又打量起谢思宁。

须臾，她笑着开口：“我还是第一次见谢小姐，不知道谢小姐可曾有婚约？”

谢思宁今晚第一次直视谢淑云。

对方雍容华贵，姿态大方。

可她说话时那种从骨子里打出来的高贵，与萧玄渊一模一样。

谢思宁垂下眼睑，缓慢而坚定的答——

“有。”

此话一出，周应淮心下一紧，生怕她说出事情的真相，今夜无法收场。

他下意识看了眼萧玄渊，便靠近谢思宁想要阻止。

但不等他有所动作，谢思宁就再次开口：“不过他三年前就死了。”

周围霎时一阵缄默。

谢思宁不知道刚才那一瞬，萧玄渊是否也在怕她把事情讲出来。

可她不会这样做。

那段美好的回忆，那段被淹藏在岁月里的感情，是她此生唯一的珍宝。

她不会把这段感情变成利刃。

谢思宁的话落下，谢淑云眼里浮现出同情和对自己说错话的歉意。

但还没说话，萧玄渊出声打破了沉默。

“诸位，宴会该开始了。”

说完，他便带着谢淑云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跟着纷纷朝着宴会大厅奔去。

最后，静谧的夜色下只剩谢思宁和周应淮。

周应淮说道：“思宁，我们也走吧。”

谢思宁没动。

她看着寂静的夜空，心里空荡荡的。

半晌，才勉强撑起一抹笑：“嗯，是该走了。”

周应淮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疲惫。

他突然有些后悔。

他想让谢思宁彻底死心，其实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他选了最残忍的一种。

周应淮缓缓抬手，还想要拍一拍她的肩。

可谢思宁已经朝着宫外走去。

他抬起的手最后还是落回了身侧。

就像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再度收敛、藏匿。

……

离宫后，谢思宁没有回谢府。

她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和萧玄渊生活过的小屋。

数九寒冬里，她站在院子中，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心一阵阵抽疼。

她还记得五年前，这里张灯结彩，自己和萧玄渊成了夫妻。

那时，他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说：“思宁，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换更大的府邸。”

那晚他说这些话时，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可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她……

凛冽的东风忽然袭来，打在谢思宁的身上让她忍不住身体一颤。

在看烟花时被她压下去的情绪，此时又翻涌上来，化作了眼泪汹涌掉下！

谢思宁狼狈去擦。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转头去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萧玄渊。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可谁都没有动。

谢思宁怔住，大脑乱成一团。

他为什么在这儿？

他不是说，他不是她的阿渊吗？

彼此相望，两人中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谁都翻不过去。

谢思宁只能做一件事。

她擦去眼泪，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望着他，扬起一抹笑。

“阿渊，你回来啦。”

萧玄渊的身形明显一震。

下一刻，他大步走来，冰冷的掌心不容拒绝地覆住她的脖颈，而后用力的将她拉入怀中，深深吻下！

这个吻和从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温柔，没有缠绵。

萧玄渊的力道又大又重，像是生前最后一刻的铭记。

像是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永不分开。

谢思宁滚烫的泪再次落下。

萧玄渊尝到一抹咸涩，轻轻松开她。

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

可谢思宁用力抱住了他。

两个人看向各自的前方，谢思宁却闭了眼，只有呓语般的低喃轻轻响起。

“萧玄渊，你坐高位，我行凡间。我不上去，你也别下来……”

“我们都往前走，别后悔，别回头。”

第8章

雪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彼此松开的那一瞬，谢思宁感受到萧玄渊有力的双臂狠狠颤抖。

很久，他才点头：“好。”

萧玄渊离开了。

在走出这个院子的那一刻，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皇子。

谢思宁站在院中，缓缓伸出手，接住一片。

她安静地望着，眼神哀痛悲忧。

枯坐一夜。

天亮时，谢思宁离开了京洛。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京洛的城门逐渐被风雪掩盖，心像被泡在了酸水里。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自己离开京洛，会是为了放弃萧玄渊。

马车越驶越远，一路南下。

到江宁城，恰逢当地三年一次的庙会。

谢思宁想起多年前自己和萧玄渊曾去过一次长芦寺。

那时萧玄渊将红丝带挂在了树上最高的枝条上，说：“这样，上天就能看到我对你的爱意了。”

时隔五年，她重返旧地。

长芦寺，谢思宁站在树下。

她仰头望着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红丝带，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属于她和萧玄渊的那条。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9

寺庙的住持走到她的面前：“施主，又见面了。”

谢思宁有些意外：“您还记得我？”

“记得。”

住持慈眉善目：“你的丈夫呢，今日他怎么没来？”

谢思宁身形一滞。

沉默片刻，她垂下眼：“……他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

主持怔了一瞬，温和开口：“人死不可复生。”

“但爱是永存的。在你回忆中的那一幕，永远不会堙灭。”

寺庙里的钟声响起，谢思宁的心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吾爱永存。

微风吹拂，谢思宁怔怔地抬起头，恍然看见了那条写着自己和萧玄渊名字的红丝带。

她踮起脚尖，伸手抓住攥在手里。

可再定睛一眼，她什么也没有握住。

但这一刻，她忽然感觉一直积压在心头暗沉重无处发泄的情绪，似乎轻了不少。

半晌，谢思宁攥紧手，对住持鞠了一躬：“多谢主持。”

走出长芦寺的那刻，她回头望向寺里，香火燃起缥缈的烟雾。

曾经曾经和萧玄渊的回忆，似乎也随着烟雾飘散……

自此，谢思宁留在了江宁。

见不到萧玄渊，和周应淮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她刻意的遗忘曾经，想要和京洛彻底断裂开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些和萧玄渊的回忆被时间淹没，逐渐被她遗忘。

甚至她开始不记得他的模样，也不记得自己为何来了这里。

谢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