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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洛欢的脚步在听到“程经理”这三个字时微微一顿。

　　但她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回应：“主任，我和程郁池……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简单的怪罪与不怪罪能够说清的。”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是因为误会，就算曾经爱得入骨，那些时候带来的伤害也已经是无法弥补的了。

　　仅仅一年的时间，却长久的恍如隔世。

　　姜洛欢所说的“回不去了”，并非是因为对程郁池的怨恨，而是两人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主任看着她那坚定而又带着一丝无奈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明明二人曾经在航司还是那样引人艳羡的一对情侣，如今却走到如此地步。

　　在此之前，他本还抱着劝说的想法，可在这之后，他便彻底打消了。

　　姜洛欢走后，径直来到经理办公室。

　　门没关，但姜洛欢还是轻叩了两下门。

　　正忙于工作的程郁池头也没抬，声音一如平常的冷淡：“进来。”

　　“程经理。”

　　姜洛欢开口的瞬间，程郁池握笔的手一顿，立时望了过来，眸中是克制的爱恋：“你怎么来了？”

　　姜洛欢每一次望着他，心绪总是难以平静，她缓了缓：“环航的新机长马上就要到任了，过几天我就要回江新机场复命了。”

　　程郁池一怔，长睫微垂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尽量维持平常：“你的能力出众，能不能考虑考虑，就留在京华机场？”

　　姜洛欢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拒绝。

　　这里最后带给她的回忆太过沉痛，那段仿佛暗无天日的时光，她不想再回去了。

　　程郁池见她沉默就知道这是不可能了。

　　他无法左右姜洛欢的选择，更无法左右她的去留。

　　程郁池心里隐隐感到，或许姜洛欢这一次离开，他们便再也见不到了。

　　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尝试着开口：“我知道了，但在你回去之前，能不能再最后执行一次飞行任务？”

　　姜洛欢默然半晌，最终同意了，在她点头的那一刻，感觉程郁池明显的松了口气。

　　姜洛欢检查完飞机机况，离开航司时，天已渐晚。

　　却见晏明秋早早等在了门口，一身白色的制服干净挺拔。

　　“这个点不是早下班了吗？你怎么还没回家？”姜洛欢看了看腕表，疑惑道。

　　暮色的光照在他朗如清月的眉目间，映得眸中清冷渐柔。

　　“是啊，在等你，等你回家。”

　　他倚靠在车门前，长身玉立，带着清清浅浅的笑意，实在是引人注目。

　　直到将姜洛欢送至临时租住的公寓楼下，两人同时驻足。

　　“你答应两天后，再执行一次飞行任务？”晏明秋开口问道，不知为何内心隐隐有些担忧。

　　姜洛欢点点头，“嗯”了一声：“这是在京华机场飞行的最后一次了。”

　　这里有她数年的职业生涯，还有她曾经相恋十年的恋人，不过这一切都将在两天后彻底告别。

　　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灯光下，姜洛欢眸中仿佛隐隐浮动着细碎的水光。

　　晏明秋轻轻抬手为她擦去眼角湿润：“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一切，我会永远，为你保驾护航的。”

第39章

　　两天后，阴雨绵绵裹挟着潮湿的冷空气。

　　姜洛欢进入驾驶舱时，却发现之前的副机长换成了钟玉妍。

　　在姜洛欢疑惑发问前，钟玉妍率先开了口：“我来这里的这些天，他们总吹嘘你能力如何如何，人如何如何，我不信。”

　　“我知道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在京华机场飞行，我必须得看看，你是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钟玉妍眼底透露着轻蔑。

　　这点挑衅，姜洛欢根本没放在心上：“你信或不信，我都不关心，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姜洛欢没再看她青白的脸色，戴上飞行耳麦，检查仪表盘：“飞行期间，还希望你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出了差错。”

　　“用得着你说。”钟玉妍随即也戴上耳麦，进入工作状态。

　　一切检查完毕后，姜洛欢按下无线电通讯仪：“塔台，塔台，环航2117，报告离场程序。”

　　几乎是下一秒，晏明秋清冽温润的声音传来：“环航2117heavy，可以进跑道07R。”

　　姜洛欢确认回复完毕，拉动操作杆，环航2117从停机坪滑出进入指定跑道。

　　过去半年的飞行里，姜洛欢已经习惯了有晏明秋指挥的航行，不论遇到何种险情都能保持理智作出正确指挥的冷静声音，让她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心安。

　　姜洛欢紧紧盯着耗油量，这一次没有让她等待太久，晏明秋就给出了飞行指令。

　　“环航2117heavy，地面风3602m/s，可以起飞。”

　　“环航2117，标准离场，上标准气压3900保持。”

　　根据晏明秋的给出的指令，姜洛欢操作完毕后按下通讯仪确认回复：“环航2117，高度马上3900。”

　　随着铮铮轰鸣声，环航2117进入上升起飞，直入云霄。

　　晏明秋在塔台内目光紧随着姜洛欢驾驶的那架飞机，按下无线电通讯：“环航2117联系离场124.4，一路平安。”

　　一句简短的“一路平安”，却让人感到充实的心有落处。

　　知道地面随时有人在等待着自己返程的安稳，渐渐抚平了姜洛欢略感怅然的心绪。

　　驾驶舱内，听到晏明秋这句“一路平安”的姜洛欢缓缓牵起一丝唇角。

　　这一幕被钟玉妍看在眼里，她也是有心有所喜的人，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姜洛欢是真的放下程郁池了。

　　钟玉妍心底此刻终于明了，姜洛欢那时对自己说的和程郁池已经结束了的话是真的。

　　真正放不下的那个人，只有程郁池。

　　钟玉妍倏然发问：“你喜欢他吗？”

　　如此直白了当，姜洛欢一时之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喜欢晏明秋……吗？

　　姜洛欢望着舷窗外的白云朵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因为她也在问自己。

　　那个在医院病床旁守了她几天几夜的人，那个每每下班都会等待着自己的人，那个一直冷静得体指挥飞机的人，那个从来对她温柔且尊重的人……

　　姜洛欢想起晏明秋向她望来时的每一个克制温柔的神情，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促狭一笑。

　　“这是我的私事，钟机长，恕不奉告。”

第40章

　　钟玉妍撇了撇嘴，忍下心里的抓耳挠腮：“切，你不说，我还不愿意听呢！”

　　“那郁池，他知道吗？”钟玉妍又问。

　　姜洛欢不由无奈，甚至有些失笑：“你怎么三句话离不开程郁池，再说这是我的私事，有必要非让他知道吗？”

　　听出她话里话外的疏离，钟玉妍反而心安的点点头：“哦，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姜洛欢越发觉得她无药可救，简直想要挖开她脑子里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程郁池”三个大字。

　　姜洛欢时刻注意着飞机上仪表的数值，一边状似无意地询问道：“除了程郁池，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追求了吗？”

　　两个原本争锋相对的人，竟一时之间缓和了起来。

　　本以为钟玉妍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些什么。

　　不想她闻言却一时怔然，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从小就跟在郁池的身后追着玩，就连飞行，也是为了他学的，除此之外，我没什么想要的。”

　　她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很少有得不到的东西。

　　只有程郁池，从小到大，她似乎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努力也得不到他一个侧目。

　　他在校时期就因为过于优异而成为学校的传奇人物，又因为过于生人勿近的冰冷而让人不敢靠近。

　　但她钟玉妍偏要逆其道而行，这么多年，喜欢程郁池仿佛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姜洛欢看着她，却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飞行了几年？”

　　“四年。”钟玉妍脱口而出。

　　姜洛欢眸中微微含笑，朝舷窗外轻抬下巴：“你有好好看过这窗外的景色吗？”

　　钟玉妍愣了愣，下意识朝舷窗外望去。

　　这片空域不再阴沉，晨曦的微光倾泻进层叠的软云，美得令人失神。

　　飞行的这几年，钟玉妍从最初的飞行学员做起，为了让自己更加优秀，能够站在程郁池身边，她近乎机械地每日只顾练习考试，窗外的景色她从未曾留意过。

　　此时此刻，钟玉妍心里的那杆天秤，仿佛稍稍倾斜了些许。

　　姜洛欢由衷地对钟玉妍说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你很优秀，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

　　钟玉妍闻言轻咳了一声，颇有种被人彻底看穿的不自在：“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对你有所好感了。”

　　姜洛欢见她如此，轻轻笑了声：“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钟玉妍不由得将目光瞥向了姜洛欢，明明自己才是在国外开放自由的环境下生活的人，可姜洛欢却仿佛比她更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