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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工作起，她家里就一直觉得她好说婚事了，接下来唯一的大事，就是让她成家。

　　她完成人生大事，他们完成任务。

　　“我给我二姐拍电报了。”方小苗心里有了模糊的想法，但具体要怎么努力，她还要仔细想想。

　　她转而说起让她烦心的事，写信太慢，她已经等不及了。

　　从楼顶下来后，她看午休时间还有一点，就跑去拍了个电报。

　　谢泷西不知道自己嘴角翘了起来，比起犹豫再犹豫的徐海峰，她果然还是喜欢更果断的方小苗。

　　“做得很棒，你还可以做得更好。”谢泷西目光看向财务室。

　　财务室向来是悠先先给一线工人发工资，之后才是办公室这边，也就是说没两天，方母就会来厂里领方小苗的工资。

　　方小苗想了想，下定决心，“你不是要去财务室吗？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钱到她妈手上，最后只会变成他爸手里的酒。

　　喝了除了变成拳头砸在她妈身上，什么也换不来，她哪怕是拿工资多买点吃的喝的，至于能填饱肚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父母终会老去

　　方小苗跟财务室说好后，果然方母再去财务室领工资，财务室那边就不让领了。

　　闹是不敢在财务室闹的，方母跑去找方小苗。

　　方小苗神情冷淡，“工资我已经领了，除了留的生活费，其余分成两半，分别寄给了大姐和二姐。”

　　方母震惊，十分不理解方小苗为什么要寄钱给两个不孝女。

　　“因为我从小在两个姐姐背上长大，她们在外地，全靠工分过活，我现在赚钱了，就想贴补她们。”方小苗冷冷地看着她妈。

　　方小苗其实是知道她妈为什么要钱。

　　她看到过她爸找她妈要钱的样子，会比平常更温柔，会跟她妈说好话，保证自己只喝一点点，绝不动手脚。

　　次次得逞，次次食言，循环往复。

　　她妈不是不知道给钱的后果是什么，她大概是享受她爸那一刻的做低伏小，享受给钱出去的痛快感觉。

　　以前她妈打零工赚的钱，其实也基本都给她爸买了酒喝。

　　现在想起来，方小苗都不知道自己姐妹三个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衣服都是亲戚不要的，吃也好像没有吃饱过。

　　说来好笑，方小苗长这么大，是进厂工作，开始在食堂吃饭后，才真正吃饱了饭。

　　她还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

　　“以后的工资，我也不会给你，我就想给我和大姐二姐吃点好的，穿两身新衣服。”方小苗说起来，眼睛都红了。

　　方母苦巴巴的，整个人都是瑟缩的样子，她愁着脸，“小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妈妈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妈妈的？你是要看着你爸打死我，你才高兴是不是?”

　　眼看着方母的声音大起来，还抬手抹起了眼泪。

　　方小苗忍着心软和心痛，“你闹吧，你找我领导也行，你要是把我工作闹没了，我就像大姐二姐一样，再也不管你，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方母愕然，抹眼泪的手都停顿在那里。

　　“你们不是想我招一个在家里，生孩子跟方家姓吗？我走了，就再也别想了。”方小苗硬着心肠道。

　　“我手里留了生活费，给家里改善生活的钱是有的，但要给我爸买酒，一分都没有。”

　　说完，方小苗也不管方母怎么想，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她低头坐了很久，再抬头，门口已经没了方母的身影，方小苗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门口没人后，眼泪就开始往外涌。

　　她怕控制不住，强忍着跑去了厕所。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也好难过好难过。

　　尤其是看着她妈瘦小的身形，花白的头发的时候，她还拿养老要挟她妈妈……

　　母女闹矛盾的第一个周末，方小苗没有回家。

　　第二个周末，方小苗才鼓足勇气回去。

　　到家才发现桌上已经做好了饭菜，不像以前她回家，都是自己动手才有饭吃。

　　“三妮回来了，快坐下吃饭。”方父笑着同方小苗打招呼，笑容有些局促。

　　方母站在旁边，笑得更是有些讨好。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方小苗今天回来前，甚至都做好了爆发家庭大战的准备。

　　也是这一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谢泷西为什么说她已经成年，而她的父母已经老迈。

　　之前她是一直没立起来，所以他们还以为她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孩子，现在她不配合了，他们反倒是往后退了一大步。

　　原来，他们也会害怕。

　　不管他们是怕没人养老送终，还是怕没有跟方家姓的孙子，方小苗觉得，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自己强大起来，一味的纵容和退让并不能改变她妈的境遇，她强大了反而可以成为她，甚至是她爸的依靠。

　　“我路上买了半只烧鸡。”方小苗把鸡拿出来，方母忙接了去厨房切了端出来。

　　吃饭的时候，方母一直给方小苗夹菜，隐隐带着些讨好。

　　方小苗心里很不是滋味，沉默地吃了一会儿，方小苗突然说，“爸，你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不吃饭要先吃菜喝酒的方父顿了顿，同方母对视一眼后，“行，我少喝点，养好身体以后抱孙子。”

　　方小苗想笑，但此时莫名更想哭。

　　但她没哭，“相亲的事，这个我没看中，我还小，你们也不要着急，工想先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再说成家的事。”

　　方父方母又对视一眼，想说什么最终又没有说。

　　“都听你的，你读书多自己有成算。”方父讪讪地道，这事他其实没出过头，都是方母在逼。

　　方母这时候也连连点头，“都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觉得不好，我们再看。”

　　方小苗不再多说，吃过饭出门给家里添了点生活用品，就回了厂。

　　这一次，方父也没有拦她骂她，觉得她不去爷爷奶奶家就是不孝，就是看不起他。

　　方小苗心情沉重，她不太受得了父母小心翼翼的样子，明明对她来说是好的结果，但看多了心里难受。

　　回到宿舍才知道有她的信，厚厚一封，是她二姐写过来的。

　　周末大家都出去玩去了，宿舍没人，方小苗看着信，大哭了一场，原来二姐也曾想救妈妈于水火。

　　可是她试了很多次，每次都被方母拉向了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