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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过温水倒入口中，干涸的嗓子被水润泽，有点痒。

晏祁寒忍不住低咳一声，在裴泽惊恐的眼神中往杯中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水。

他一直回避的伤口正在被裴泽撕开，痛不可抑。

“你说的对，我的后悔她已经不知道了，只不过是在感动我自己而已。”

裴泽又有点不忍：“祁寒，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祁寒踉跄着站起身：“谢意说她想葬在乡下的小院子里，是我太过于自私，一定要将她带在身边，连她死后安眠都不肯满足。”

“阿泽，我要送她回去。”

裴泽看着晏祁寒死灰般的眼神，莫名觉得不祥。

之前的晏祁寒纵然疯狂，但还能觉得他是个活人。

但现在，裴泽总觉得他好像死去了一部分……

两个小时后，芦花村。

晏祁寒带着那块木板和新的骨灰盒下车。

他没要裴泽帮忙，自己蹲下身，用手慢慢挖出一个深坑来。

一边挖着，一边说：“我也很想现在就去陪你，可我是晏家唯一的继承人，抱歉。”

“奈何桥边，你能不能等等我。”

说话间，坑已挖好。

晏祁寒低下头在骨灰盒上吻了一下，然后无限眷恋地将骨灰盒放入坑中。

泥土一点一点覆盖上去。

晏祁寒轻声说出最后一句：“等我责任一尽，我一定会去陪你。到那时，九泉之下，你别躲我。”

晏祁寒徐徐吐出一口气，然后将木板立在新挖出的坟茔之上。

“走吧。”晏祁寒忙完这一切回到车上，闭着眼睛说道。

裴泽缓缓发动车子。

快驶出院子时，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块晏祁寒一直抱在怀里的木板，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爱妻叶璃歌之墓”

“夫：晏祁寒”

第二十章

回程路上。

裴泽从后视镜里看了晏祁寒一眼：“听说千凝好像打算出国定居了。”

晏祁寒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如果不是看在自幼相识的份上，他真的会忍不住杀了叶千凝。

裴泽暗叹一声。

知道叶千凝刚好揭了晏祁寒的逆鳞，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两人一路无言，默默回到了云溪别墅。

……

时间缓缓流过，转眼半年已过。

晏祁寒变得愈发不苟言笑，好像灵魂都被冰冻在了躯壳里。

一场酒会上。

晏祁寒百无聊赖地喝着饮料，对眼前极熟的场面提不起半点兴趣。

有这时间，他真的宁愿去芦花村和叶璃歌说说话。

男人面容冷峻，成熟的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有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他，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讪。

所有人都知道晏祁寒的心已经被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占据了。

这时，晏父在他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你陆世伯家的小女儿回国了，你等会去打个招呼。”

晏祁寒没想到晏父还是没放弃让他再婚的想法，长眉微皱：“爸，我说过很多次了。我……”

才说到一半，晏父就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肯定：“等你见过，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完后，晏父指了指门口：“刚好，来了。”

晏祁寒被他的故作神秘勾起了一分好奇心，顺着晏父指的方向一看，瞳孔骤缩。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浅笑嫣然地走了进来。

那容貌……

晏祁寒豁然站起，几乎是跑到那女人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难掩惊喜地喊道。

“璃歌？！”

女人似是被抓痛了，脸色一变，却还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晏祁寒一怔。

女人声音清亮，和叶璃歌完全不一样。

而且叶璃歌向来小心怯弱，从来不是这种自信大方的样子。

不是她……

晏祁寒慢慢松开了手，眉目间掠过一丝痛色，转瞬即逝。

是他思念成疾了。

叶璃歌已经死了，是他亲手下葬的。

“抱歉，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这时，晏父和另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走了过来。

晏祁寒朝转向那个男人：“陆伯伯。”

陆父笑着拍了拍晏祁寒的肩膀，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扫：“你和我家小容……？”

女人撒娇着挽上陆父的胳膊，大方地把手伸到晏祁寒身前：“你好，认错人先生，我是陆曼容。”

晏祁寒余光中瞥到晏父期待的眼神，知道这个陆曼容就是他口中的陆家小女儿了。

难怪他那么有信心。

大约是觉得陆曼容和叶璃歌长得那么像，自己一定会动心吧……

可叶璃歌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长得再像也不行。

晏祁寒薄唇微勾，绅士地和陆曼容轻握了下：“晏祁寒。刚才失礼了。”

陆曼容眸底一亮，闪过一丝惊喜。

晏祁寒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有事要忙，转身走了。

一见他的背影消失，陆父的脸就沉了下来。

“小容，你该不会对晏祁寒有想法吧。他结过婚，而且对亡妻念念不忘，你可别犯傻。”

知女莫若父，他刚才可没错过陆曼容眼底的惊艳。

陆曼容满眼的跃跃欲试，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

“如此深情的好男人，不可多得啊，爸爸你不会觉得以你女儿的魅力，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吧。”

酒会结束后，晏祁寒开车回家。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后视镜。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吱嘎——”

晏祁寒直接在路中间踩了刹车，顿时鸣笛声和叫骂声交织成一片。

晏祁寒却已经顾不得了，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他死死盯着前方的身影，生怕一个眨眼就消失了。

好不容易跑到近前，他一把抱住女人——

“璃歌！”

第二十一章

怀里的人猛地僵住。

叶璃歌脸上血色褪尽。

她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住，耳畔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声音。

晏祁寒不容抗拒地将她转过去，又叫了一声：“璃歌，真的是你！”

任何人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惊喜。

叶璃歌不肯抬头，牙关轻颤：“请你、放开我……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当年她差一点就死在自己家里了。

剧痛中，她咬着手腕想分散一下身上的痛，却无意识地咬开了自己的血管。

血液流到地板上，因为房子老旧，竟慢慢地沁到了楼下。

楼下邻居发现不对劲，叫了救护车，这才保住了她一条命。

住院期间，她发现主治医师竟是自己小时候的邻家哥哥。

护士长来问她家属的联系方式时，她求着谢意帮她撒了个谎。

上天既然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她就再也不想和晏祁寒有任何瓜葛！

晏祁寒没有注意到叶璃歌的抗拒，他已经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了。

一把将叶璃歌搂在怀里，声音竟有点哽咽：“璃歌，我真的好想你。”

叶璃歌努力压抑着心底泛起的波澜，慢慢将晏祁寒推开了。

“你真的认错人了。”

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