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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丛虽然对眼前的一切感到不可置信，但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仍是担忧的劝道。

　　萧翊泽依旧固执地摇摇头，曾经目睹苏若清死后的他尚且可以克制。

　　但如今失而复得，他便再也无法忍受见不到苏若清的日子。

　　“你先回去吧，我一定要等到她肯见我。”

　　“可是你的身体……”

　　“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回去吧。”

　　萧丛默立良久，却始终不肯离去，萧翊泽也不再劝，目光只紧紧锁在面前那道门上。

　　曾经他对苏若清的冷漠与狠绝，如今尽数报应到了自己身上，才切身体会到竟是如此难以承受之痛。

　　“若清，我真的后悔了，是我刚愎自用，是我负心薄情！”

　　门内，江心月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听着萧翊泽的哀切恳求心如刀绞。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全然放下，但一面对萧翊泽一切的冷硬外壳都全无用武之地。

　　门外，萧翊泽长睫覆雪，眼皮愈发沉重，苍白的脸色几乎要与雪色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萧翊泽感到喉咙一阵发紧，蓦地涌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眼前一阵发黑，狠狠栽倒在地。

　　“首辅大人！”

　　随着萧丛的一声惊呼，那道紧闭的门终于打开。

　　萧丛喜出望外，但冻得僵硬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夫人！首辅大人他……”

　　江心月面若寒冰，不耐地开口打断：“我不是什么夫人，也不关心你们这些烂账。”

　　“先把人带进来吧，别死在我屋前。”

　　萧丛满腹的话顿在嘴边，看了看江心月，最终沉默着将萧翊泽扶了进去。

　　萧翊泽陷在无际的黑暗里，全身冰冷麻木到没有知觉。

　　混沌中，记忆如潮涌上心间。

　　裴府的长廊里，苏若清举笔凭栏而立：“裴郎，回头看我一下！”

　　他一回头，就见到那雀跃的身影朝自己笑笑，神情认真到近乎严肃地摹绘着方才的那一瞬画面。

　　“我要把这些都画下来，以后到老了天天翻出来看看。”

　　然而画面一转，苏若清消失地无影无踪，曾经为自己画过的画卷也不翼而飞。

　　仿佛从没有来过萧翊泽的世界。

　　他心急如焚之际，感到额间贴近了一道熟悉的体温，终于再度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唤他。

　　“萧翊泽，你再不醒，我可要走了。”

　　萧翊泽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依稀又见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只一眼便滑下泪来。

　　他艰难地伸出手，酸涩难言：“若清……”

　　然而昔日那双含情的眼眸如今只剩冰冷的漠然。

　　“大人既然醒了，就赶紧离开吧。”

第26章

　　一句话砸得萧翊泽呼吸一滞，从梦境跌回了现实。

　　“不，若清……”

　　“究竟要我说多少次，我不是什么若清，我叫江心月。”

　　江心月再次不耐地打断，似乎不想从他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

　　萧翊泽讷了讷，满含苦涩道：“好，江姑娘。”

　　他可以确信这个自称江心月的女子，一定就是他的苏若清。

　　但她却不肯承认。

　　不过想来也是，苏若清跟在自己身边，最后的那段时光几乎尝尽了苦楚，又怎么会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呢？

　　“你现在……过得好吗？”

　　萧翊泽不敢对上江心月的视线，问得很轻。

　　“我自给自足，过得很舒服惬意。”

　　他苦笑着点点头，视线流转，停驻在挂了满墙的山水画上，确实找不到一幅人物画像。

　　江心月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释道：“你可能产生了些什么误会，画技这种东西它也是有师承的。”

　　“既然有师承，必然就会有相似之处，你心病成疾，还是少纠结这些为妙。”

　　萧翊泽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每一眼都好像看不够一般。

　　“画技有师承，但画风不会变，我比任何人都熟悉，我是不会看错的。”

　　江心月明白这些想法已经在萧翊泽心里成了定局，但只要她不松口，即便是萧翊泽也不能按下她的头让她再变回苏若清。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无论是谁都不会是苏若清，大人还是赶紧走吧，我这里庙小，实在惶恐。”

　　“你可不可以，别总赶我走？”

　　堂堂首辅大人，话竟说得这么轻微。

　　江心月愣住了，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忍。

　　“我是有未婚夫婿的人，你如此胡搅蛮缠，是要毁了我吗？”

　　江心月声音平淡，萧翊泽的心却猛地揪紧了。

　　萧翊泽薄唇紧抿，眼睫微颤敛去眸中的落寞，在萧丛的搀扶下起身下榻。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眼里却泛着泪光。

　　“江姑娘说的是，是我逾矩了，此番叨扰姑娘，多有得罪。”

　　江心月生生别开目光，从萧翊泽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背影。

　　“萧丛……我们走吧。”

　　很短的一句话，萧翊泽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时身形狠狠一晃，幸得萧丛稳稳托住。

　　江心月小心地回过头，见到萧翊泽昔日高大挺拔的身姿如今已是形销骨立，依旧感到无言的难过。

　　“若是没有发生过那些事该多好啊，萧翊泽……”

　　“我们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江心月很痛苦，她的心依旧不可避免地会为萧翊泽而牵动，却永远无法原谅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这一晚，江心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却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看到温玉不得善终，卫苍梧战死沙场，谢言抑郁而终。

　　最后一个，她看到的居然是萧翊泽！

　　“若清，我说过会让所有有负与你的人付出代价，而最后一个就是我。”

　　“我唯有不得好死，方能赎清我的罪孽。”

　　萧翊泽独自坐在案牍前，白色狐裘被鲜血浸透裹住了他整个清瘦的身形。

　　他的两只手腕上布满新旧划痕，整个人如同沐浴血中，死状凄厉。

　　“萧翊泽……萧翊泽！”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眸，心脏剧烈跳动着，久久缓过神来，眼角尽是泪痕。

　　一阵敲门声响起，传来楚淮之担忧的声音。

　　“心月，你没事吧？”

第27章

　　楚淮之还是放心不下江心月，在萧翊泽走后第二天就连忙赶来。

　　江心月这才注意到，天光已经大亮，她擦了擦额间冷汗，下榻开门。

　　“心月，你还好吗？”

　　楚淮之站在门外，发丝有些凌乱，他眼中血丝未退，显然是一夜未睡。

　　那天他并没有走远，他看到萧翊泽雪中而立一夜，也看到了江心月最后的心软。

　　“那天……我都看到了，不过我并非有意，我只是担心你！”

　　江心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