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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跟在督军身边数十载，什么世面都见过，很快压下心底的胆颤。

他说，“大少帅，督军请您过去。”

沈聿青沉了口气。

督军人是走了，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让管事来，就是为了阻止沈聿青。

沈聿青来之前，送宋徽宜回了宋公馆。

宋家人都在，他们提前通过气，没有非要沈如也死的地步。ľ

刚刚沈如也的话，才让他动了杀心。

沈聿青收了枪。

他站起身。

督军开了口，他暂时收了杀人放火的心思，跟着管事去了书房。

督军在书房等他。

书房里有浓浓的墨水香气，他站在书桌前，握着毛笔在写字。

沈聿青走近。

桌上铺满了纸，每张纸上面只有一个字——

静。

纸上的字非常潦草，和他以往的水平不符。

力透纸背，毛笔都分了叉，他却恍若未见，仍是一张张的写着静字。

督军想要沉心静气，却仍是心烦意乱。

人进来，他没抬头。

他问：“你没有杀他？”

“督军明知故问！”

沈聿青冷哼一声，露出讥讽的笑，“您让管事叫我，不就是想要我再饶他一次？”

“他是你兄弟！”

这话说出口，没多少底气。

“没人把我当兄弟！”沈聿青说，“宋家那几个男人，才叫兄弟！”

沈督军握笔的动作一顿。

他抬眸看他，眼底晦暗不明。

沈聿青说：“我提前知道沈如也想杀沈林洋，我放任了，他们从未顾及过兄弟之情。

您让我不要对沈如也赶尽杀绝，我同意了。因为您是父亲，我不愿让您为难；沈林洋是我弟弟，到底我也有错——

督军，在这一点上我像您！”

他们两人在外杀伐果断，不讲究任何情面，对内还是纵容。

只是沈聿青没有督军那样，纵容到失了底线，比督军多了几分果断。

沈林洋想害他，他不会放纵。

不放纵，并不代表自己没有错。

督军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说：“我知道，你平时吊儿郎当，却是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他有些欣慰，又为沈如也担忧。

在这个时候，他不是督军，只是位为儿子忧心的老父亲。

他问：“你想怎么做？”

“您若是舍得将他关一辈子，倒也是救他的法子！”沈聿青说。

话音刚落，一支毛笔落在他的脚边。

“你！”督军濒临发怒。

沈聿青看着脚边的毛笔，随意的将它踢到了旁边，坐在了凳子上。

督军看着他优哉游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这怎么可能？

将自己的儿子关一辈子，这怎么可能？

他瞪着眼睛，气汹汹的看着沈聿青，又甩手背过了身。

督军喘着粗气。

沈聿青没有言语，只是翘着二郎腿，等着他的下文。

不知过了多久，督军才开口。

他还是没转过身。

他问：“你真要如此？”

“不是我要如此！”沈聿青说，“沈林洋的死已经是一场教训，您这样纵容他，难不成要我死了您才满意？”

“要你死，他没那个本事！”

这件事他非常清楚。

沈聿青淡淡的哦了声，没有接话。

气氛再一次冷凝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督军才开口。

他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你说得对，留他下来是个隐患。徽宜是你重要的人，也是我儿媳妇，我这个岳父不能厚此薄彼，应该为她着想。”

督军转过了身。

短暂的时间，他好像沧桑了许多。

他闭着眼，有些痛苦的捏着眉间，“等他伤好了，我会将他送到国外，十年内不能再踏上华夏这片土地。”

十年，等于是切断了沈如也所有的关系。

这也是一种保护。

他不忍看他的儿子互相残杀。

将沈如也送出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督军愿意松口，沈聿青也不会再为难。

他起了身：“希望您说到做到！”

督军愿意做出这个决定，对所有人都好。

第288章 伤口撒盐

只是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

督军面色微沉。

他们三兄弟都是他教导出来的。

没想到从小到大最混不吝的儿子，竟然是这几个里面最有血肉的一个人。

沈聿青说：“飞机我搞到手了，过几天会停在您的飞机场。这两天我会派两个人过来，负责维修飞机。”

听到飞机，督军眼前一亮。

刚刚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他的注意力全被飞机转移了。

“你偷到了？”他声音高亢。

沈聿青嗯了声。

他抢了一次，对方这次很是小心，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将飞机送进来。

沈聿青未雨绸缪，知道会有变数。

他提前十几天带着人蹲守，费了番波折才将飞机搞到手。

督军面上的哀愁散去，终于有了点笑容。

“好，好！”

他精神亢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飞机非常罕有，如今他也有了一架！

沈聿青起身。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说，“宁城军政府快建好了，等您的人学会开飞机，到时候来宁城玩玩，看看这块你这么多年都没打下来的土地！”

“你这小崽子！”

督军一听，不乐意了。

他吹胡子瞪眼，一脸不快的看着沈聿青。

这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他对宁城这块城池虎视眈眈许久，偏偏宁城地形优势易守难攻，这么多年都没啃下来。

沈聿青不过扔了几个炸弹，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宁城。

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飞机，他又好心情的不跟他计较。

“快滚吧！”督军没好气说。

沈聿青摆了摆手，离开了书房。

督军欣喜若狂。

他在书房来回走了几圈，心情十分激动。

他从未见过飞机。

想到飞机，他又有许多规划，急急忙忙叫上司机去军政府。

他原本就在和参谋们议事，如今有更多的要事要商谈。

他将沈如也抛到了脑后。

与其说是抛之脑后，不如说他对沈如也失望透顶，不想再多问一句。

这次留下他的性命，已经是他作为父亲最后的仁慈。

沈聿青去了宋公馆。

他将督军有意送沈如也出去一事告诉他们。

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他们没想过督军能做出这个决定。

转念一想又能理解，若督军不走出这一步，到时候这个儿子也怕是留不住了。

“送他出国十年，也算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宋徽宜问出自己的担忧，“只是，万一他偷偷回来怎么办？”

“南边的地盘几乎都在督军手中，他回到南边就会被发现。”

沈聿青说，“他去了北边，若被人知道是沈家军二少帅，只会被人抓住当成人质，受尽苦难。”

他被送出国，等于是被剥夺了权力。

以前去北方，别人尚且会给他一点面子。现在去北方，没有保障。

宋鹤平说：“北边有凌耀坤。”

凌耀坤是沈如也的人。

沈如也藏在凌耀坤那里，没人能抓他，也没人能知道他的踪迹。

“我们要动手，先一步除了凌耀坤。”沈聿青有了决断。

这件事要悄无声息的做。

凌耀坤是小军阀，手上也只有一个城池。

他原本可以故技重施，像拿下宁城一样拿下凌耀坤的城池。

只是他在北方。

如今整个华夏，只有沈聿青手上有飞机。

他的飞机若是到了北边的领域上空，定会引起北方的警戒，说不准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想不到的后果。

这没必要。

“可以找程让。”宋徽宜说。

所有人看向她。

沈聿青回督军府的期间，宋徽宜已经将程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她说，“程让和沈如也不是一条心，他不会帮着沈如也。

假扮凌耀坤一事他全程都有参与，他还告诉我是他向沈如也提议换成自己的人。他心机城府颇深，不可能不留有证据。”

这份证据，可以揭穿“凌耀坤”的庐山真面目。

只要他的身份曝光，信任也会彻底崩塌。

到时候，他只能落荒而逃。

他们手上获取的信息，都是根据查到的蛛丝马迹推测而来的。

这些都不是实质性证据，总有方式抵赖。

“他母亲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办了。”宋名立说。

程让没了后顾之忧，脱身是必然。

宋沛文并不阻止他认祖归宗。

这样一看，所有的事都柳暗花明，逐渐向好的一面发展。

宋徽宜给大都会去了电话。

周时在皖城住了好几个月。

上个月，他才从皖城回来。

宋徽宜偶尔没事，就去大都会坐坐，和他喝喝茶聊聊天。

她让程让留信到大都会，要提前知会周时，以便消息传得及时。

电话是孙经理接的。

“孙经理，九爷可在大都会？”宋徽宜问。

“在，不过九爷这会儿好像要出门。宋小姐您稍等，我去问一下。”孙经理说。

她等了会。

很快，话筒重新被拿起。

那边传来周时清冽的声音：“徽宜。”

“是我。”宋徽宜问他，“听孙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