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人彷徨(秦竹染裴淮川)免费全文阅读小说_灯火阑珊人彷徨最新章节列表-笔趣阁(秦竹染裴淮川)
拆开信封,“和离书”三个字在晦暗的烛火下摇摇欲坠。
裴淮川不喜欢她,她早就知道。
成亲以来,裴淮川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彻夜不回。
紧了紧披在身上的锦被,秦竹染细想成亲这七载,真如“日暖月寒,来煎人寿。”
第二日一大早。
秦竹染天还没亮就起床安排宰相府的各色事务。
而裴淮川则匆匆吃过早饭,准备上早朝。
他总是如此忙碌。
秦竹染想起自己刚嫁进来时,什么事情都手忙脚乱,经常一整夜一整夜的对着府里的账本对账。
裴淮川从不曾想过,为什么府里大小事务都井井有条,为什么大家都夸耀相府家风极好。
“下完朝,去正厅拜见父亲母亲。”
裴淮川说完,站起身,只等着秦竹染为她整理衣襟。
秦竹染放下刚咽了一口的白粥,细致的替他理好衣裳,心中却含了满腔酸涩。
裴淮川拜见的,是他的父亲母亲,不是自己的。
她一时如鲠在喉,片刻,从袖里掏出一封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封,递交给满脸狐疑的裴淮川。
“大人,我们和离吧。”
第二章
屋内霎时静了下来。
裴淮川拆开信封,掏出内里薄薄的纸张。
“和离书”三个大字有些刺目。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转回秦竹染,眉宇间蕴着一丝怒意。
“胡闹!”
秦竹染眼睫微颤,不敢同眼前的男人对视,心里止不住的抽痛。
盯着他官袍的衣襟,她深吸一口气:
“裴大人,我没有闹,和离这件事我深思许久,还望大人成全。”
话毕,秦竹染不再看裴淮川,强撑着身子离开。
成亲七载,日复一日,她也会累。
片刻。
裴淮川就看见从前总是素面朝天的秦竹染点了胭脂。
她换了刚嫁进来时的那身明艳红襦裙,改了妇人发髻。
裴淮川极少见她着艳色,而今忽见她一袭红裙,眼底划过惊艳。
她衣袂翩跹,红裙映着白雪,从裴淮川眼前淡然掠过。
七年夫妻情分,在此刻化为齑粉。
“秦竹染!”
眼看她似乎真的要踏出院落,裴淮川忽然喝住她。
他心中翻滚着强烈的不安,就好像,这一别,此生再也不复相见。
秦竹染停住脚步,微微侧过头,最终只吐出几个字——“大人,望自珍重。”
她离开的猝不及防。
以至于裴淮川整个早朝都心烦意乱。
回府后,他展开那张在怀里揉的乱糟糟的和离书。
秦竹染清隽的字迹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目光匆匆扫过,当看到和离书上的“房契”等字眼后,他忽然冷笑出声。
“到底是商贾之女,粗鄙不堪。”
……
自打秦竹染嫁入裴府,年关时节,裴府上下总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连苛刻的裴父裴母都挑不出一丁点儿错来。
这是第一个秦竹染不在的年节。
下人们在府院内外穿梭,各处都乱作一团。
裴淮川刚走到正厅,就有个小厮慌不择路撞上来,泼了他一身脏水。
看着眼前惶恐的小厮,裴淮川冷着脸:“拿件新的来,我要更衣。”
在冷风口等了半晌,那小厮才两手空空赶回来。
“裴大人,您的衣裳都是夫人亲自置办,小的问了一圈儿,都不知道新衣服放在何处。”
裴淮川登时怒火中烧,难道这家离了秦竹染就没法转了?
他带着一身脏水来正厅拜见父母。
裴父裴母等一早就得知了消息,正欲等着裴淮川来商议下一门婚事。
却见裴淮川满身狼狈,不由奇怪。
毕竟当朝宰相最爱洁净,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裴淮川不欲多言,只用毛巾擦干水渍,忍受着难闻的气味。
“母亲,儿子准备与秦竹染和离。”
裴母放下茶盏,喜笑颜开:“早该离了,秦氏乃商贾之女,哪里配得上吾儿?为娘看十三公主就很好。”
一旁大女儿裴凌雪也点头附和:“十三公主乃是皇室贵胄,这样的身份地位,才与吾弟相衬……”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已经把在裴府勤勤恳恳管了七年家的秦竹染忘了个干净。
裴淮川听着这些,一时有些恍惚。
他不由想起,成亲后,秦竹染几乎日日都在正厅被母亲站规矩。
他有些不耐,干脆告退,只身踱到花园里去散心。
裴父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他沉声问:“淮川,你可想清楚了?”
冬日难得的晴空,裴淮川满腔心事,冷不丁被问。
他脱口而出:“一个商贾之女哪里配得上我。”
裴父叹了口气:“但愿你不会后悔。”
后悔?
裴淮川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往日年节都是秦竹染一手操办,如今没了她,晚膳一片兵荒马乱。
是夜,裴淮川拜别父母亲,走到厢房门口,满身疲累。
“秦竹染,替我更衣!”
他下意识向屋内唤到。
可屋内冷如冰窖,一片漆黑将他淹没。
第三章
许久,裴淮川恍然想起,秦竹染同他赌气,离开裴府了……
他胡乱褪下外裳,点了烛,上榻而眠。
没了那个女人也好,他又能回到七年前的自由快活
……
裴淮川从来不曾想过,他失去秦竹染会如何。
正月才刚过了七日。
偌大一个宰相府,没有一个丫鬟小厮用起来如秦竹染那般顺意。
宰相府上下虽说丫鬟下人上百人,可没了秦竹染,宛如失了主心骨乱成一团。
清晨。
换洗的朝服不知搁在了哪里,裴淮川只能自己在厢房里翻找。
他打开那些对于他一个男子来说也有些沉重的匣子。
里头密密麻麻的纸笺一时晃了他的眼。
“庚辰九月二十四日,天越发冷了,要替淮川准备新围领。”
“九月二十六日,淮川会看书到子时,要备足炭火。。”
“十月三日,小妹要一只鹦哥,切记切记。”
“十月四日,淮川今日未归。”
……
老旧的纸笺一层叠着一层,如雪花般堆叠在匣子里。
裴淮川一张张拿起细看,心中涌起一股躁意。
“哪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他把纸笺拢在一处,一齐丢进了屋内的炭盆里。
把匣子里的纸笺清理干净,他终于在里面看见找了好久的朝服。
在匣子里放的太久,衣服已经略微有些发潮。
他正欲咬牙穿上,朝服衣襟里忽然飘出一张崭新的纸笺。
上书:“十二月二十八日,右袖口破损,需要缝补。”
裴淮川目光一滞,胡乱套上这件朝服。
他坐到正厅,正欲用膳,却见小厮慌里慌张的冲进来:
“大人恕罪,小的今日忙忘了,没给大人准备早膳。”
裴淮川愈发烦躁,但也只得摆摆手:“退下吧!”
一时屋内了无人息,他想喝杯热茶,伸手一够,却是昨日已经凉透的残茶。
强忍怒意灌下冷茶,腹部忽然传来一阵钝痛。
他倏忽想起秦竹染刚入门时,递来的茶水不过凉了些许。
他便将一盏茶劈头盖脸泼了她一身:
“茶都泡不好,我娶你何用?”
裴淮川闭上眼,太阳穴隐隐作痛。
下完早朝,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唤来管事。
裴淮川想问问秦竹染到底去哪儿了。
可是无论是管事还是小厮,没一个知道秦竹染去了哪里。
而他,作为秦家的女婿,甚至不知道秦氏宅邸现在何处。
他裴淮川怎能纡尊降贵,兴师动众去找一个商贾之女。
重重放下茶杯,他换了常服,准备去软玉阁散散心。
软玉阁。
一众歌妓舞女萦绕身畔。
他在太学里的同窗宋珂极为讶异。
“裴大人怎么刚下完早朝就来了,不怕秦竹染来闹吗??”
秦竹染素有贤名在外,不知京城多少人家羡慕裴淮川。
可她素来不许裴淮川饮酒。
从前裴淮川与同窗宴饮,秦竹染得知后,在宴厅外站了一整夜。由此还落下了病根。
当时宋珂就料想这位秦氏商贾之女,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裴淮川拿起酒盏猛灌一口。
“她闹脾气,回娘家了。”
听闻此话,雅间内静了一瞬。
宋珂更是睁大了双眼。
“回什么娘家?秦竹染的双亲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吗?!”
第四章
秦竹染的双亲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
裴淮川喝酒的动作一下怔住,连杯里的酒全洒在衣襟上都未察觉。
宋珂见他这般神情,更是诧异:“大人可是秦氏贵婿,这般大事,大人一无所知?”
裴淮川扔下酒杯,径直走出软玉阁。
外头冷的厉害,阵阵寒风,吹的他清醒不少。
回到裴府,裴淮川唤来家中管事:“秦家的事,你可知道?”
管事吞吞吐吐半晌:“这……小的确实略有耳闻……”
“讲清楚!”
见他面带愠色,管事只得和盘托出。
“裴大人,三年前禹郡洪涝,秦氏夫妇载了千石粮食去救济,谁料半路上遇见发大水……”
眼见裴淮川脸色越来越黑,管事赶忙补充到:
“当时大人忙着边患,小的本来是要跟大人禀告,可大人说……”
后面的话,管事不敢再提。
裴淮川想起来了,当时他正为边患焦头烂额,只是应付一句,秦竹染有什么要事比得上国事。便让管事的不必理。
不必理会……
裴淮川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年的秦竹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