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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季书瑾却不敢过早的高兴，毕竟当初，他曾亲眼看着她死在他眼前。

在亲眼看到之前，他仍然不敢确定。

三日后，朝堂之上，季书瑾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跪在地上。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当着众人的面，季书瑾毫不犹豫的说出‘辞官’二字。

惹得满朝文武纷纷侧目，众人唏嘘不已。

季书瑾一朝高中，能力卓越。

又深得陛下喜爱，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说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不为过。

如今却忽然提出辞官，一时间众人都在心底猜测。

陛下自然也是不免怀疑：“为何？”

季书瑾并未遮掩，他粗略的将云清清陪他走过艰难时刻的那段经历说出，却并未提及云清清回来之后的事。

“她为微臣付出良多，若没有她，也就没有微臣的今日。”

“如今她她下落不明，微臣无法心安，更无法坐视不理！”

“微臣有负陛下所托，还望陛下恩准微臣辞官！”

第23章

季书瑾是当今陛下的左膀右臂。

他要辞官，陛下十分不舍。

在陛下的眼中，季书瑾身为文臣，进退得当。

再加上他是一个十分内敛寡言的人，从来不结党营私，称得上是一位良臣。

所以退朝后，皇帝劝了季书瑾许久。

可季书瑾只是站的笔直的立在那里，垂着头。

“罢了，你去吧！”

季书瑾近乎偏执的坚持，饶是陛下也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放他离开。

云清清穿着一身绿色绉纱外袍和浅碧色长裙，裙面和袖间绣着蝴蝶穿花的银线纹样。

头戴青玉素簪，耳边缀着茉莉花模样的耳坠，站在成衣坊的绣房内。

底下是站得整整齐齐的绣娘们。

“今日是鸣凤成衣店开业满半年的日子，这半年大家都辛苦了。”

说着，云清清朝着底下的绣娘鞠了个躬，她脸上挂着浅笑。

一旁的陶成兰捧着一盘银子走了前面。

“这是云姑娘给大家准备的奖赏，每人五两银子，另外，从即日起，每月每人可休沐四日。”

底下的绣娘们纷纷露出喜色。

其中一个绣娘立即红了眼眶。

“云姑娘，若不是你收留我，我还要继续漂泊流浪……”

其他的绣娘也纷纷点头。

她们都是些苦命之人。

要么家道中落被卖，要么遇人不淑日子艰苦。

有几个与陶成兰一样，丈夫死了，只剩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遇见云清清之后，她们的日子比从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孩子去学堂上学，她们在绣房做工。

若是如陶成兰这样，无家可归者，云清清额外租了一处院子给她们落脚。

那些有丈夫婆婆的女子，在家中的地位也高了不少，不再受人冷眼。

“是啊，云姑娘，你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云姑娘，我无需休沐，我只想多挣点钱，给我母亲买药。”

云清清抬了抬手，底下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她笑着道。

“这些都是大家应得的，若没有大家付出的劳动，着鸣凤成衣也无法一下开起四家分店。”

“往后，清清还需要大家的帮助与扶持。”

“另外，大家无需担忧，休沐的日子，工钱照发不会少，若是你们家中有人生病，或者你们自己生病了，可以比平日多休沐两日。”

那些绣娘们眼中纷纷含泪。

“多谢云姑娘！”

安排好绣房的事情后，云清清从成衣店出来，和往常一样往学堂走去。

走到半途，却忽然听到上热闹纷纷。

云清清走到熟悉的那个馄饨摊前，要了一碗馄饨。

“张婶，他们这三三两两的，聊什么呢？”

张嫂给云清清端上馄饨，看了一眼那些聚集的人群。

“娘子还没听说啊，咱们大盛朝那位惊才绝艳的丞相，季大人，半月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辞官了。”

云清清手中的勺子倏然掉落，掉进瓷碗中发出一声脆响。

碗中的汤汁溅出，落在她的皮肤上，有些轻微的灼痛。

“辞官？”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诧异。

张嫂点了点头：“可不是，听闻陛下不愿应允，可那季大人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执意辞官。”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那季大人出身寒门，寒窗苦读十数年，才走到那金銮殿，坐了这丞相之位，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张嫂叹了口气。

“又听闻季大人深得陛下喜爱，他人盼都盼不着，这季大人竟然说辞官便辞官了，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知道走出馄饨摊许久，云清清的心依旧没有平静。

季书瑾辞官……

她怎么都想不通，季书瑾怎么会辞官，他辞官做什么？

红雨镇的天气极好，不似盛京那般雨水多。

如今盛夏，正是艳阳高照。

可走到书院门前，看到那辆马车和马车旁边的人，云清清却觉得如坠冰窖。

季书瑾站在马车旁，目光死死的盯着云清清。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某种强烈的情感所震撼。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缓缓开口，却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第24章

这一刻的季书瑾，已经不想去追究。

为什么云清清明明在他眼前断了气，却又出现在这里。

他只知道，云清清还活着。

她还活着，对季书瑾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只想她像此刻一样，好端端的站在他眼前。

不管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都好。

季书瑾看着眼前的云清清，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

他无比的害怕，害怕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害怕一眨眼，云清清就会消失不见。

那种深深的痛，像是一种酷刑，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

随着季书瑾的靠近，云清清后退了几步。

她冷漠的看着季书瑾。

那些过往的记忆对她来说已经很久远。

久远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久远到，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季书瑾。

久远到，她快要忘记，为什么又回到这个世界。

这半年的时光，对云清清来说，就像是她真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看着云清清往后退的脚步，季书瑾往前的脚步倏然一顿，停在原地。

他看着云清清冷漠梳理的样子，放在身侧的心一紧。

“你同我回去，回盛京……”

云清清默不作声的看着季书瑾，紧紧抿了抿唇。

“民女与季大人已无瓜葛。”

季书瑾想起那日，她一身素衣站在城楼上，决绝的与他了断。

心口愈发疼痛。

他摇了摇头：“清清，你听我说……”

“从前桩桩件件，都是我的错，是我被蒙蔽了双眼。”

“是我……太过自负，自以为是……”

“我知道，我亏欠你良多，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好？”

云清清忽然就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大人何必如此贬低自己，您这样聪慧，又饱读圣贤书，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

“我与大人的事，大人不必再提。”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大人无需耿耿于怀。”

这一刻，云清清看着季书瑾，心中竟然真的无波无澜。

没有不甘，没有怨念，没有心痛。

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平静。

仿佛眼前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问路者。

忽然吹来一阵清风，将云清清耳畔的碎发吹得轻轻飘扬。

云清清转身，朝着书院里面走。

季书瑾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深知。

以云清清的性子，他们再无可能。

可偏偏，人总是贪心的。

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失去了又想要拥有。

人死了盼她活着，她活着又盼她回到自己身边。

云清清走了两步之后，微微偏过头。

“红雨镇不适合大人，大人若没有其他事，还是回京吧。”

季书瑾的呼吸重了几分，他看着云清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