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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宣政殿内安静的可怕。

沈微顾的面色也越来越冷沉，属于帝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朕不允。”

三个字，如雷轰在萧曼群心上，震得她一阵发麻。

“为什么？”

她听到自己晦涩的声音响起，那么沙哑，像是砂砾在纸上摩擦。

萧曼群不明白，自己只是不想嫁给不爱的人而已。

为什么沈微顾一定要逼她？

失神间，就听沈微顾的声音响起。

“萧曼群，你到底是不愿意嫁，还是想嫁的人你不能嫁？”

一句轻飘飘的质问，霎时击破她内心所有的防线。

所有……沈微顾是知道她的心意，对吗？

那他呢？

他对自己有情吗？

如果有，为什么要让自己嫁给饶振言。

如果没有，那他们彼此相伴，心意相通的那些年，算什么？

萧曼群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怕那个答案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从来正面迎战的她，第一次想做一个逃兵！

可末了，萧曼群还是问了：“沈微顾，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沈微顾眼神漠然：“君臣。”

扔下这两个字后，他也耐心告罄。

“来人，传朕诏令，萧将军与饶刺史助国有功，天作之合，三日后即刻完婚！”

说完，便起身进了后殿。

萧曼群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太监总管拉住，客气的请了出去。

“萧将军，诏令已下，怎能收回？您别让陛下为难了，请回吧。”

萧曼群被请出了宣政殿。

明明是习武之人，可这出宫的这条平坦路途，她却走的踉跄，丝毫没有将军风范。

每走一步，萧曼群便会想起沈微顾下旨时的冷肃神情。

那双眼里，看不到一点情意。

就好像他们曾经的那些回忆，都是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黄粱美梦……

萧曼群眼睛泛起酸涩，却流不出泪。

她沉默着踏出了宫门，却在宫门外，看见了饶振言。

他没穿官服，一身青色纹竹素衫，被身旁小厮扶着，脸色掩不住的苍白。

萧曼群一愣，走上前：“饶大人，你这是？”

“得知萧将军进宫了，饶某特地来这儿等你。”

萧曼群想起刚刚和沈微顾的对话，想到依旧无从更改的结果，不知道能说什么。

“饶大人，这婚事……”

饶振言却温声打断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萧将军随我同府上一叙可好？”

萧曼群回头看了眼宫门旁朝这里看来的侍卫，还是点下了头。

一路无声。

直到回到饶府。

萧曼群的情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书童给饶振言垫上软枕后退下，才开口：“要让饶大人失望了，陛下没有收回赐婚。”

饶振言却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

他看着愁眉不展的萧曼群，温声问：“萧将军可有心悦之人？”

萧曼群神思一阵恍惚。

心悦之人……

她的心悦之人是沈微顾，可也是他让她嫁给饶振言……

苦涩又从心底冒了出来，呛的萧曼群鼻眼酸涩。

她死死掐着手，好半晌才稳住情绪回：“没有。”

饶振言像是松了口气，继续说：“那我们便成婚吧。”

迎着萧曼群错愕的目光，他淡声解释：“萧将军，事已至此，你我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饶某以性命发誓，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决定，你依旧可以如从前一般骑马，练枪，去军营，上战场。”

“我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我此生也不会纳妾，让将军难堪。”

他声音清越，一字一字响彻耳畔，也砸进萧曼群心里。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饶振言，张了张嘴，却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说的没错，沈微顾是皇帝，他的诏令，谁能更改？

死局罢了。

萧曼群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接受这无解的结果。

“好。”

……

三日后的下午，饶府的迎亲队伍出发了。

一路上，唢呐奏响，喜乐不绝。

京城所有百姓都知道——

将军府那位上阵杀敌不输男儿的女将星萧曼群，今日出嫁了。

第5章

花轿里。

萧曼群隔着喜帕，静静听着外面传来的祝福，贺喜，心里五味掺杂。

过了今日，她便是饶振言的妻了。

那些和沈微顾朝夕相处的时光，都将成为被土掩埋，回不去的过去……

出神间，花轿停了。

在喜婆的搀扶下，她缓步走向大厅。

喜帕遮住了视线，萧曼群什么也看不见。

就像她也看不见自己，看不见将军府的未来一样。

直到跨过火盆，即将要进喜堂时，萧曼群脚步一顿。

就在喜帕透出的小小一角里，她看见了一双玄紫龙纹靴。

普天之下，除了沈微顾，还有谁能够穿得有龙纹的鞋子？

他来了？

来做什么？

萧曼群手不自然的攥紧，后知后觉后，又变成了不争气的期待。

他会不会收回赐婚？

这念头涌上的那刻，萧曼群忍不住嘲笑自己又在痴心妄想。

那一日，沈微顾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

他对她，只有君臣之谊！

手心一阵一阵的发凉，浑身的血液也慢慢冷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手被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握住了。

紧接着，饶振言的声音温温响起：“见过陛下。”

与此同时，婚宴上所有臣民都跟着跪下，山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曼群也微微福了福身。

这些年，她第一次行女子礼，动作还有些僵硬。

沈微顾看在眼里，视线扫过她身上的大红嫁衣，神色倏地冷了几分。

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

“起来吧。”

众人又都纷纷起身。

隔着喜帕，萧曼群看不见沈微顾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有些不安。

直到婚礼继续，礼官开始高喊：“吉时已到，新人行交拜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切尘埃落定。

萧曼群的心也沉沉的砸进了深海里，见不到一丝阳光。

她狠狠闭了闭眼，掩去里面的那些热意和滚烫。

萧曼群沉默地跟着丫鬟就要往新房去。

沈微顾的声音却突然响起：“等一下。”

萧曼群心脏忽的跳空了拍，呼吸都屏住了。

就听他继续说：“喜结良缘固然可贺，不过朕今日来，是为国事。”

这话一出，婚宴上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再度凝结。

没有人敢说话。

直到饶振言开口：“陛下，即便是国事，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不如明日……”

可沈微顾根本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道：“傅副将，还不出来为你家将军贺喜？”

傅副将？

萧曼群一怔，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些婚宴习俗，一把掀开了喜帕。

就瞧见沈微顾身后，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女子走出来。

赫然是她从上战场开始，一手提拔上来的的副将傅佩昕！

可自己归京时，不是命她驻守边关吗？她怎么也回了京？

萧曼群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浓，嗓子也开始发干。

就见傅佩昕站定在沈微顾身侧。

而沈微顾也再次开口：“既然萧将军已嫁为人妻，那便将兵符拿出来，交予傅将军吧。”

第6章

萧博瞳孔骤然紧缩。

原来，兵符才是沈微顾此行的目的！

她定定看着远处面无表情的男人，心脏仿佛被砍成了几瓣，鲜血淋漓。

身为将军府的女儿，她自幼看了不少史书，也明白功高震主。

可萧曼群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和沈微顾的身上！

他在忌惮自己。

他不相信她和萧家的忠心！

这一刻，萧曼群只觉得曾经无数次在战场上生死一线的时刻，都变得分外可笑。

直到饶振言牵回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可她仍然觉得遍体生寒。

好一会儿，萧曼群才重新重新控制了身体。

她掏出了一块只有一半的铜筹小雕：“陛下，这是你要的兵符。”

沈微顾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傅佩昕。

她会意走到萧曼群面前，伸手就要拿走。

孰料，萧曼群却突然合起了手。

“萧曼群，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佩昕怒目而视，好像是萧曼群抢走了她的东西一样。

萧曼群看着过往乖顺跟在自己身后的她，第一次认识到，也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成为沈微顾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的。

还真是……识人不清啊！

副将如此，爱人……也如此。

萧曼群抬眸看向也冷了脸的沈微顾，咽下心里的苦嘲。

她声音沙哑：“沈微顾，我们能聊聊吗？”

此话一出，气氛更加紧绷了。

饶振言握着萧曼群的手微微一紧。

她看去，就对上他担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