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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只知为他出生入死，如今只因一个乔明安，她便冒出了离开的想法。

乔明安虽死，可念叶，却也走不得。

高钦不顾念叶孱弱的身躯，拉着她，便朝城墙高处而去，两人顶着滂沱大雨，一路来到了宫门前的城墙上。

那里，此刻正高悬着乔明安的尸身。

数日的风吹日晒，那具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味道，连面目也模糊难辨。

念叶脚下不自觉地一动，却又迅速收回。

这一细微末节，准确无误地被高钦纳入了眼中。

果然！

他不过将她放在乔明安身边潜伏半年，她便已生了异心。

心底燃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像是烈火灼心，滚烫得他整个人都难受至极。

“念叶，你别忘了，当日他的性命，可是你亲手取下的。”高钦附在她耳畔，状似呢喃，“朕不管你对他如何深情意重，他已经死了，你便永无同他在一起的可能。”

说着，人已俯身下来，将念叶逼至墙沿，退无可退，一扯她的单薄衣襟，露出馨软香肩。

念叶心“咯噔”一沉，尚未开口，便已被高钦的话语抢了先机。

他道：“除非你成了弃子，否则，你想离开，便是妄念。”

一向，只有他舍弃旁人，何曾有人先对他请求离开的？

他不许！

第二章乔念叶

念叶从没想过，她的清白，竟是高钦用来证明自己主权的手段。

高钦微愣，愕然瞧着身下紧咬下唇的女人。

半年时间，乔明安，竟不曾碰过她。

雨势渐大，冰冰冷冷地咂落在两人身上，念叶身躯轻颤，片刻后，忽而讽笑：“乔明安是正人君子，陛下要怎么比……”

话语未落，高钦已然红了眼，目眦欲裂，施虐一般，从最初小心翼翼的试探，到后来不知爱恨的占据。

念叶只是忍泪硬挨，所幸雨水早打湿了面庞，一时倒是分不清雨或泪。

终于——

陈国忠仓皇赶来，原是高簌产后情绪多变，明知帝王不肯惩治凶手，就要吵闹舍了性命去陪那个孩子。

这一次，高钦连一眼也吝惜舍与，便让陈国忠撑伞随他离去，余下念叶狼狈留在雨中。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念叶向那悬挂乔明安尸身之处望去，隐约可见一个影子。

她轻缓开口，几不可闻：“兄长……”

若非是高钦此次派给她的任务，念叶这一辈子，绝不会知晓，她本该，唤作乔念叶。

乔明安一早便明她接近目的，念叶仍然记得，乔明安自戕前，逼她立誓：“阿叶，兄长不能让高钦为难你，可你必须发誓，此生此世，远离高钦，不得再为他草菅人命。”

从她八岁那年被他捡回去，念叶手里早不知染了多少无辜性命。

念叶不怕轮回报应。

可这一次，她必须离开。

乔家百年忠烈，已为高氏皇族抛头颅洒热血，死生不顾，如今，为他一己私欲，乔明安又死在她的面前。

相救之恩，灭门之恨。

能算作相抵吗？

不等她将凌乱破碎的衣衫裹上，便有人过来，生怕她就此逃脱似的，强行架着她回去，扔在了偏殿廊下。

念叶勉力爬回屋，却因久淋冷雨，发起了高热。

迷迷糊糊中，听得屋外喧哗吵闹，紧接着，便是破门而入的脚步声，震得她头疼。

“好一个狐媚子，不安分守己，反倒妄图爬上主子的龙榻。”

念叶冷得直打颤，却仍掀了眼皮：“高妃娘娘才刚小产，不趁此契机孕育一个真正的龙嗣，反倒有兴致来奴……”

“啪——”

高妃气得面孔扭曲，修长纤手戟指念叶：“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贱婢，胆敢污蔑本宫？”

高簌的孩子的确是念叶所害。

不过却是高簌陷害在先，加之念叶深知她腹中孩子并非高钦亲子，便顺水推舟，做了这个恶人。

此刻念叶并未说出实情，然而高簌害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她高家上下一百八十口人，皆万劫不复。

当下高簌命人制住念叶，一手掐住念叶下颚，逼她张口，一面着人拿过早已熬制好的汤药，强硬迫她喝下。

念叶动弹不得，脸上的火辣感觉渐次消失，只有滚热液体划过喉管的痛楚异常，挣扎不脱后，那痛感忽而像是尖刺入喉一般，剐得她黏膜生疼。

终于，高簌叫人松手，念叶倒在地上，双膝微屈，两手痉挛着深入口中，想要缓解那刀割般的疼痛。

高簌一脚踩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向来伶牙利齿吗？本宫如今倒要瞧瞧，你还如何能开口。”

念叶嘴唇微张，然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咿呀”声音。

第三章主子

念叶彻底丧失了言语能力。

高簌本欲斩草除根，然而丧子之痛，岂能容对方轻易死去？

“既已哑了，那索性来个天残配地缺，”高簌接过宫人递来的利刃，贴着念叶的面庞，“便连手脚也挑断了，省得你还能用书信告状。”

语毕，那雪亮刀刃已然刺进念叶的手腕，划开一道深口来，殷红鲜血直涌。

“啊啊啊——”

念叶张大了嘴，痛楚席遍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想要从高簌手上挣脱，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承受着高簌毫无技巧的蛮力刀扎。

许是嘲哳声音太过刺耳，高簌微蹙眉头，终于还是松开了手，却转身吩咐道：“把她的嘴给本宫封上。”

念叶痛不欲生，然，连叫唤的资格也被剥夺，双手手筋悉数挑尽后，内侍欲再动手，门外望风的宫娥却骤然跑进来。

“娘娘不好了，陛下正朝此处走来。”

高簌脸上血色倏然褪下，青白交加，双手一捏，掌心已是薄汗遍布。

她回头来瞧着念叶：“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

崖香宫走水的时候，时值午正。

骄阳似火，又有东风相助，火势迅速变大，极快地升腾起浓浓黑烟。

陈国忠一眼认出崖香宫的方位，惊讶出声，待得回神时，高钦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而去。

“陛下！”

高簌迎面而来，发髻凌乱，双眸盈水，看起来好不凄楚可怜。

她一举扑进高钦怀中，同时止住了高钦仓皇无措的脚步：“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叶姑娘既已是陛下的人，陛下又将后宫琐事交予臣妾，臣妾为陛下着想，摒弃了叶姑娘谋害黄嗣之罪，方前来欲给叶姑娘一个名分，奈何……”

“奈何叶姑娘一定要皇后之位，并扬言要取臣妾性命，幸而臣妾得以逃了出来……求皇上，给臣妾做主！”

“她人呢？”高钦已无暇顾及高簌言语，“朕问你，她人呢？”

高簌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赶到的陈国忠，一扬手中拂尘，神情凶恶，才逼得一个宫娥怯生生开口。

“叶……叶姑娘还在崖香宫内。”

高钦推开了高簌，尚未抵达崖香宫，已经将外衫脱掉。

望着越烧越烈的殿宇，高钦胡乱舀了水缸中的水浇在身上，便一头扎进了火海当中。

那个女人，从她八岁起，他便叫人传授许多，又为他历经生死多回，这一小小的火势，又怎么能困得住她？

她分明是能够逃得出来的。

如今念叶还在火海中，只能说明，她本意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他才是她的主子，是生是死，从来不是她说了算。

就因他在乔明安的尸身前要了她，她便要如此来以示决心吗？

“念叶！”高钦不知是急是恼，脸上沉郁得叫人胆寒，“你若胆敢死，朕便再将乔明安的尸身拿来鞭笞，用他骨灰制成石砖，千人踏，万人踩……”

话语刚落，噼里啪啦的木头烧毁声中，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足以叫他的身躯紧绷。

高钦瞳孔皱缩，视线紧锁在角落里被火烧断的掉落椽木包裹的小小身影上。

“砰——”

电光火石之间，头顶蓦地掉下一根火柱，如同天堑，生生阻隔在两人之间。

第四章暖床

火势没有扑灭的迹象。

只闻轰隆隆一声，墙倒屋塌，火焰疯狂地向四周一撒，烟雾夹杂灰尘，直扑人身上而来。

高钦将念叶带出来时，身后雄伟的大殿应声坍塌。

众人已然辨不清两人原本的模样。

高钦怀里抱着念叶，陈国忠命人上前去接，却反遭高钦冷声怒斥，只得唤人去请太医。

“禀皇上，叶姑娘染了风寒，除双腕筋脉和脸上烧伤，肺部吸食浓烟过多外，并无大碍。”太医觑着眼小心翼翼回道，“倒是皇上自己……”

“出去！”高钦厉声喝道。

他凝视着念叶右脸那道狰狞扭曲的伤疤，恰好就从眼角长到鬓边，像是一行苦泪，同他诉说他的罪行。

是他逼得念叶如此决绝！

可即便是她自毁价值，想要让他因此舍弃了她，简直痴人说梦！

高钦伸手抚去：“我的人，就是阎王爷，也要问过我才能动。”

“念叶，你未免太过自负！”

——

念叶醒过来时，对上的便是一双深邃莫测的眸子。

“你为了乔明安，甘愿舍弃的东西倒是多。”高钦冷声笑道，口吻阴寒，“便是你双手废了又如何，尖刀做不得，那暖床，也该做得。”

言已，他俯身欺压，似要将她眼中名为恨意的明亮光辉打碎。

她竟是在恨他？

念叶八岁时，高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