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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霖说：“你今天有些过了，我们没经过霜霜允许乱动乱扔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对，再说，她也不是第一天不叫我妈，没必要强求。”

　　裴自铉：“她的什么东西？那猫都走丢多久了，还留着那些玩具干什么？她是不想认你这个妈吗？她是连我都不想认！你看她多硬气啊，卡冻结了，一学期没问老子要过一分钱！”

　　“她身上应该有钱，我给她转过一些。”

　　裴自铉转头看她：“转了多少。”

　　“记洋的钱也给她了，总共十几万吧。”

　　“难怪没跟我要钱。”

　　“自铉，你打电话让霜霜回来吧，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她也倔，你不说，她就不会回来。”

　　“让她走，看她能在外面浪几天。”裴自铉拉不下这个脸。

　　周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她往后靠着沙发，偏头时余光瞥见楼梯口有道人影，心跳快了半拍，看过去时，就见裴记洋站在那。

　　只有客厅开了灯，楼梯方向光线昏暗，他站在阴影里，那双黑沉的眼睛直视着他们这个方向，手里似乎攥着东西——那是一个烟灰缸。

　　周霖吓了一跳，后脊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半晌，才道：“记洋，你站在那做什么？”

　　裴记洋从阴影中走出来，嘴角噙着笑，嗓音也很温和：“爸爸的烟灰缸，我送过来。”

　　他将烟灰缸放在前边的茶几上。

　　裴自铉瞅了眼，发现烟灰缸多了个缺口，还有很多细小的裂纹，估计是砸完裴霜掉在地上碎的，想到这，他心情又开始不好：“扔了吧。”

　　夜深人静，万籁寂静，周霖做噩梦惊醒，意识恍惚时，似乎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跟她急促的心跳莫名对上。没过多久，她重新睡下，各种声音都在远去。

　　-

　　裴霜出来后，就近订酒店，然后打车过去办理入住。

　　她左手推着行李箱，上边还放着一个大纸盒，时不时得用右手扶一下。右手有些抬不起来，一动就疼。

　　进房间后，她脱掉外边的大衣，卷起袖子看了眼。

　　淤青极重，紫里发黑。

　　视觉效果有些心惊，不过按照多年来的打架经验，骨头应该没断。

　　她蹲下，慢慢整理纸盒里的东西，确定没什么遗漏才舒了口气。还没缓过来，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她低头埋进膝盖，身体颤抖着，过了很久才站起来。

　　再次看手机时才注意到微信上的消息。

　　阿妍（1.12）：大宝，你这两天应该都有空吧？

　　阿妍（1.12）：我规划了游玩路线，一起去玩啊。

　　还有李长嬴的消息。

　　李长嬴：早点睡觉。

　　李长嬴：晚安。

　　俩人发消息的时间都在十一点多，现在已经很晚了。

　　她看着列表，从‘阿妍’两个字又移到‘李长嬴’三个字，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些，那些刻意无视的情绪如同波浪席卷，愤怒的，烦躁的，疲惫的，茫然的。

　　是情绪剩余。

　　是拼命压制的后果。

　　知道关于火腿肠的东西都被扔掉的那一刻，那股灭顶的怒气不受控制的涌上来，不过看到裴自铉愤怒得猩红的眼睛，她蓦地清醒，想着，不能跟他一样，不能成为情绪的奴隶任其支配。

　　于是她努力克制。

　　现在只能独自消化。

　　裴霜盯着备注看，想到了李长嬴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想到抱着他时那种无法言说的放松感。

　　半晌后，她指尖动了下，点击修改备注。

　　输入：猫猫。

　　过了会，又添了三个字。

　　大明星猫猫。

第49章 菜，就多练

　　随便定的这家酒店处在繁华地段，窗帘半拉，裴霜站在落地窗前，夜景广阔，似乎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错综复杂的立交桥像流动的银河，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璀璨绚烂，车辆在穿梭，声音在消亡。

　　二十八楼。

　　风裹挟着寒意争先恐后的挤进来，往下看时，失重感与兴奋感并存，像是有无数藤曼向上疯长，精准的缠绕注定的人，直直将其往下拽。

　　盯着看了一会，裴霜冷着脸大力关上落地窗，动作太快太重，以至于忽略了右手的伤，垂在身侧的手臂在细微颤抖，她也无意识的蹙起眉。

　　透过玻璃依旧可以看清都市繁华，外边的灯有千盏万盏，属于千家万户，在这万千灯火中，她突然意识到，她只是观望者，她没有归处。

　　-

　　隔天一早裴霜就出酒店去了诊所。

　　诊所的医生一打开门就见外边坐着一个人，他下意识抬手看手表，早上七点四十三，天色还早，远方朝阳的光线柔和，街道也还算静谧。

　　病情实在严重的都会选择去大医院，反之，不算严重的也不差这一会儿，简而言之，这么早就候在外边的病人并不常见。

　　医生的目光狐疑的看了她一圈，肉眼没发现什么，侧身让她进来：“什么问题？”

　　裴霜在他对面坐下，脱掉外套后，利落的撩起袖子。

　　医生正弯腰给电脑开机，直起身时，余光瞥见她的手臂，不自觉吸了口凉气。细长的手臂上有大面积淤青，红中透黑，黑中透紫，也许是肤色过于冷白，简直触目惊心。

　　像是被打的，又像是被东西砸的。

　　他看着裴霜，估摸着她的年龄，裴霜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声道：“不是家暴。”

　　“……”

　　“手能屈吗？能屈的幅度是多少？”

　　裴霜演示了一下：“幅度不大，大概三十度。”

　　医生又问了几个细节，叹了口气：“晚上疼得睡不着吧？”这个淤青看着像是昨天的，她还一大早跑到诊所等着。

　　裴霜：“还好。”

　　医生开了几个跌打损伤、活血散瘀的药，又道：“如果疼得厉害，建议去大医院拍个片，别是骨裂什么的。”

　　裴霜说了谢谢，拎起药就出了诊所。

　　医生猜得半对半错，她昨晚是没睡着，却不是因为手疼。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的痛觉神经弱到不刻意去想就察觉不到的程度，初中时跟人打架她不会疼，高中体育训练摔进塑胶跑道也不会疼，被人用啤酒瓶砸了手臂、医生用镊子取出玻璃碎渣、缝合二十多针她也不会疼。

　　手臂淤青似乎也没有多痛，只是会感觉行动迟钝。

　　唯一能察觉到的是气胸发作，创伤性气胸，长针仿佛刺透整个胸腔，将她牢牢的钉在地上，喘息都难。

　　她不喜欢黑色。

　　所以不喜欢黑夜。

　　睡不着时能把人折磨疯，睡着了就深陷梦魇、身陷囹圄。

　　所以她在落地窗前坐了一宿，看灯火亮了一夜。

　　-

　　重新回到酒店，她打开电视，调到合适的音量后，拿起手机打算看时间。正巧跳出李长嬴的消息。

　　大明星猫猫：女朋友早上好。

　　后边还跟着一个傻乐的表情包。

　　也许他也觉得有点傻，很快撤回，重新发来一个手持鲜花的小熊。

　　裴霜打了电话过去。

　　“今天起这么早啊？”李长嬴的嗓音有些含糊，不过听得出来在笑，“我在刷牙，说话可能有些听不清。”

　　“听得清。”

　　“吃早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我参考一下。”李长嬴说。

　　裴霜顿住，她刚才只是顺着他的话头随口一说，现在让她现场胡诌，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长嬴轻笑了声：“骗人啊裴霜。”

　　“……”

　　“要记得吃，从医学角度来说，不吃早餐约等于慢性自杀。”李长嬴洗漱完，扒拉了一下头发，趿拉着拖鞋下楼。

　　裴霜转移话题：“你打算吃什么？”

　　“面条？”李长嬴拉开冰箱看了一眼，翻了两下说，“家里好像只有面条，还有饺子。”

　　“自己煮吗？”

　　李长嬴说：“是啊，忘了说，跟你男朋友的外表相比毫不逊色的，是你男朋友的厨艺。”

　　他顿了下，调侃道：“有口福了，裴霜。”

　　李长嬴一大早就开始孔雀开屏，不过他的厨艺确实不差，全来自于徐览女士的精心培养，从小实战经验很多，高考后的暑假践行‘独立自主’的家训，理应被扫地出门，他全凭洗碗做饭在家里获得容身之地。

　　裴霜：“是吗？”

　　“是啊，有机会做给你吃。”李长嬴笑道，“我堂姐24号定亲，还打算让我去掌厨。”

　　这不过是长辈间的玩笑话，他没当真，不过还是想说给裴霜听。

　　“24号？”

　　“24号是个好日子。”李长嬴说，“快去吃早餐吧女朋友。”

　　“好。”

　　挂电话后，李长嬴煮了碗面吃，刚放下碗筷没多久，林与德就来了，他瞅着桌上的空碗，不敢相信，又跑去厨房看了一圈：“不是？没我的份儿？”

　　“你也没说你要来啊。”李长嬴指了指前方，“柜子里有面包。”

　　“我才不吃那玩意儿。”林与德拒绝得很干脆，“你再给我煮一碗。”

　　李长嬴：“还没睡醒？”

　　“……”

　　“还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