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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的感情都很复杂，我也不愿意好好和他交流。

　　清明节过后，许平退休了。

　　有人说退休了会失落，我觉得应该是有权的人退休了会失落，因为不再有了受追捧的感觉。老百姓退休了可快乐了，许平不是去钓鱼就是去骑单车，玩得不知道时间都去哪了。

　　我爸对我说：“陪我去新新那看看吧。”

　　这可太难得了。

　　自打我妈走后，我爸越来越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那块土地了。可能是因为新新是他唯一的孙子，他也想去看看他家的住地方大门到底朝哪个方向吧。

　　不管什么原因，我爸主动提出要去省城看新新，总得陪他去。按理，我爸去他孙子家，应该找我哥陪同。但我哥忙，我爸不舍得耽误他的工。正好许平退休了，那咱也不好意思推辞。

　　但是新新却愁死了，不想让爷爷去。

　　当然不是因为新新不孝顺爷爷，是因为新新家养了两只猫。最初养的是一只。娶了老婆后，老婆说一只猫太孤单了，

　　又养了一只。

　　现在好多的年轻人，猫啊狗的都是当娃养的，甚至比起我们小时候当人还金贵呢。我们时候穿双解放鞋，都开心得要死，人家一双狗鞋比一双人鞋贵多了。

　　我爸那个年代的人，再穷，人比动物要高贵得多，畜生怎么可以和人比呢？比如，狗就是用来看家护院的；猫就是用抓老鼠的。它们替人类做了事，可以赏一点儿残羹冷炙，但想要和人平起平坐，那它还得修炼，起码要修炼成精。

　　新新家住的高层电梯房，家里又没有老鼠，养了两只猫，爷爷肯定是会嫌弃的。这就算了，关键是猫过得太好了，说不好听，那个生活质量比爷爷还高。罐头、零食、玩具、猫砂……

　　对了，还要给猫铲屎，还要给猫洗澡，这哪是一个农村老人能接受的。这纯粹是没事找事，捡了个祖宗来伺候呢，我爸看到了肯定会骂。

　　听说我爸要去新新家，我嫂子可高兴了。当然不是因为孝顺我爸了，嫂子可讨厌我爸了。

　　公正来说，也不能都怪我嫂子，我爸这个臭脾气，确实也招人烦。

　　新新没结婚的时候，我爸不仅骂我哥，还骂新新。嫂子说我爸一点也不心疼儿子和孙子。我觉得我爸挺疼孙子的，我妈都花不到我爸几个子儿，孙子可以花得到我爸的钱。只不过是我爸疼孙子的方式有点让人不舒服。

　　和农村大多数的儿媳妇一样，嫂子也是这样子的。我爸妈为他们付出的，选择性忽略；我爸妈做得不好的，就拿出来无限放大。

　　我实在听不过去，曾反问嫂子：“那他疼谁呢？难道他心疼老婆了？可我认为他欺负了我妈五十多年，半个多世纪。”

　　因为我也不喜欢听嫂子说我爸不心疼我哥。我爸最心疼谁，他自己心里有数。

　　“疼他自己。”嫂子说。

　　要说我爸只疼自己，凭天良心也没有。我爸花钱可吝啬了，他对自己很抠搜的。我带他出去玩，多炒一个菜他都不准，生怕我们多浪费了钱。

　　嫂子说我爸疼自己就自己吧，反正她也是个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主儿，关键是我爸愿意拿个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关我屁事。

　　嫂子希望我爸去省城，还是因为那两只猫。

　　嫂子也不喜欢新新家养猫，但她又敢怒不敢言。想着我爸要去省城，正好让我爸替她铲除异己。极力劝说新新， 在爷爷到省城之前，把猫给处理掉。

　　讲真，我也不喜欢养宠物，但我边界感强，只要不是放在我家养，都不关我的事。就好比欢欢家也养有猫，我也不管。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其实也大，养宠物是他们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只要他们不嫌麻烦，那就养吧。

　　嫂子还让我劝新新把猫处理了，省得老爷子去了骂人。

　　呵呵，我带着我爸在省城又待不了几天，干嘛要去当这个恶人呢？

　　“新新，你放心养你的猫，爷爷那我自有办法交待，到时你们配合我就行了哈。”我对新新说。

　　不是我吹，我爸老了，他再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也不可能有当年的威严了。他又发不了威了，想要对付他，我肯定可以搞得定。

　　为了新新方便，我们挑了个周五出发。从我们家开车到新新家，差不多要6个小时，幸好我爸不晕车，还是很容易的事。

　　我们到新新家的时候，欢欢也从北京飞了过来。因为外公不肯去北京，那就带他去省城。她说多几个人带着外公玩，会热闹一些。

　　欢欢对外公外婆感情极深，她想来陪外公那就来。

　　带着我爸，我们一行人如约而至。

　　我爸对新新的居所非常满意，可新新还是战战兢兢的，生怕爷爷因为猫的事发脾气。新新家的猫胆子小，我们一干人进去后，猫在沙发下面躲着一直没出来。新新巴不得猫一直躲着，等爷爷睡觉了再出来吃喝拉撒。

　　可猫哪懂得新新的心思啊，熬了几个小时，应该是感觉没有危险了，我们吃过晚饭后，猫们出来了。

　　“新新，你家咋进来了两只猫？”我爸大声嚷嚷。

　　新新吓得一激灵，赶紧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是敏敏（新新老婆）养的。”我对我爸说。

　　“敏敏养猫干嘛？这么高的楼，家里还有老鼠吗？”我爸问。

　　听说猫是孙媳妇养的，我爸一脸的怒火，但还是强压着火气没有爆发出来。

　　“不是为了抓老鼠呢。”

　　“不抓老鼠养猫有什用？”

　　“又不是她要养，公司发的，她也没办法啊。”我给我爸解释。

　　我这一解释，直接把一屋子的人都整懵了，大家伙面面相觑。

第208：又一个新发现

　　“公司发的？”我爸一脸疑问。

　　“嗯，公司发的。”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爸，“你之前不是问敏敏是做啥工作的嘛，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呢。”

　　不只是天底下的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娃能配上公主和王子，爷爷奶奶觉得自己的孙子也配得上公主。之前新新准备结婚的时候，我爸对孙媳妇各种盘问，颇有点怕敌特分子打入我方心脏的感觉。

　　关键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很多行业都是我们闻所未闻的，更不要说我爸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农民了。所以，跟他解释，他根本也听不懂。

　　“她不是做什么广告策划的嘛，跟这个猫有什么关系？”我爸还是疑惑。

　　“嗨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关系大着呢，她要策划这些猫猫如何跟网红拍照，给公司做宣传呢。”我故作神秘地说，“要不是公司有任务，谁吃饱了撑着养猫啊，这不就是没大脖子病，在脖子上挂个葫芦，给自己找事？”

　　“啥是网红？”我爸又问。

　　“网红就是网络红人。”我一边回答我爸一边打开手机里的抖音，找到一个美女逗猫的视频，告诉我爸：“看，这就是网红，有人给她拍和猫的合照，然后给公司产品打广告，老赚钱了。”

　　“这样就可以赚钱？”

　　“对啊，所以，公司才会给敏敏发猫啊。这一只猫好几千块钱呢，养死了公司是要追责的，你以为是我们农村抓老鼠的猫啊。”我故意用很夸张的语气对我爸说。

　　我这一通胡说八道，唬得我爸一愣一愣的。欢欢在一旁笑得要捶大腿，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欢欢赶紧进屋去了。

　　她也怕要是穿了帮，外公抽疯发脾气。

　　“唉，这个社会真的是奇怪，猫比人还金贵。”

　　“是呢，我们很多人还没猫过得好。”我附和着说，“你老了，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可不是嘛，想我年轻的时候，别人会做的我也会；别人不会做的我也会。”我爸感慨，语气里尽是失落。

　　不得不承认，我爸年轻的时候确实也很能干，虽然他只读了两年书。但他们小时候上学，和现在上学学的东西不一样，我感觉他们小时候的基本功学得很扎实，他写的字也写得很好。而且我爸很好学，跟着那些个搞文艺宣传的人又学了很多文化知识。他不会拼音，平时遇上不认识的字，他就写下来，问正在上学的娃娃。

　　和他那个时代的人相比，我爸确实会的东西太多了，别人不会的他也会。

　　我爸老了之后学习慢的主要原因是耳朵聋，别人教他难交流。

　　也亏得他耳朵聋，要是耳朵不聋，他能把智能手机用得溜溜的，猫的事就忽悠不到他了。

　　这一通忽悠多好，我爸再也不拿猫说事了。我敢肯定，回了乡下，他还得显摆他见的世面。对啊，公司发米发油不奇怪，还发猫养，这也没听说过啊。

　　然后，看到新新给猫铲屎别罐头，我爸是一脸的羡慕嫉妒。能不羡慕嫉妒吗？他八十多岁了，还得自己煮饭吃呢，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不平衡吧。

　　但我爸又偏偏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问：猫砂盆多少钱？罐头多少钱？……

　　“嗨呀，养只猫儿那么贵啊。我们农村养猫，都不怎么给饭吃，怕它吃饱了变懒了，不肯抓老鼠。”

　　听得我自己也想笑，要不是这老头儿专横、霸道，我也不会骗他。

　　“对啊，人家猫都过得那么好，你就不要那么节省了。不然，你过得还不如猫富足。”我趁机给我爸洗脑。

　　说到我爸省钱，此处省略一万字。

　　但节省这个事，我不能说我爸错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他要是不精打细算，根本不可能养活那么大一家子。他最可恶的地方还是因为他那个臭脾气。

　　我是觉得现在咱也没那么穷了，就别太抠抠搜搜了。在自己能力允许的范围内，生活质量提高一点。话说我也接受不了现在年轻人的各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