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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在他面前落泪，这是第一次。

我抹了泪水，蹲下身平视他清澈的眼眸。

“儿子，若是有一日你必须在爹娘当中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不待萧穆泽四口，门外响起萧景澈冰冷彻骨的抢答——

“沈如玥，你要离开可以，想带走我萧家儿郎，绝无可能！”

第6章

我回眸时已收住了眼泪，脸色阴郁的萧景澈大步走来。

英俊深邃的五官布满了冰霜。

他略过我和穆泽，在石凳上落座。

修长的指尖在石桌上轻敲：“沈如玥，是不是我这些年太过纵容你了。”

他所谓纵容，是整整五年都对我和孩子不闻不问吗？

他所谓纵容，是不顾我脸面要以正妻以礼迎新人入主后宅吗？

他所谓纵容，是为给新人出气枉顾我母族提携之恩吗？

我一言不发。

萧景澈眉宇柔和，话里却字字带刺：“你要走，可以。”

“可你能去哪？如今的沈大将军府早已荒芜，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如玥，你别忘了当初我为什么会娶你，也别辜负你娘的一番苦心。”

停顿少顷，萧景澈嗓音微沉，又变了语气。

“如玥，这些年我征战在外的确忽略了你和穆泽，可我的正妻只会是你一人。”

“与琼月的婚期你有异议，我再另选吉日子便是。”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他从来如此。

我的心在渗血挤出的话却平静。

“臣妾领谢将军好意。”

萧景澈起身从我身旁走过，掠起一阵凉风。

五年前我有孕时，萧景澈也曾留给我这样一个背影。

那时，他说。

“如玥，别看着我，背过身去，我怕多看一眼，都舍不得。”

如今时过境迁，人在变，心也在变。

迎娶花琼月在即，萧府披红挂绿，花天锦地。

我守在自己院子里，陪孩子练字习武。

自那日后，我便允许萧穆泽练武，兹当防身之用也是好的。

等到九月初一这天，天空昏暗，雷声轰鸣阵阵。

我无声无提篮出府，出发沈家将军公墓祭拜爹爹。

正要上车时，一道稚嫩的童音传来。

“娘亲，等等我们。”

我回眸一看，萧穆泽牵着萧景澈的手朝我奔来。

萧景澈换了一身素衣。

“如玥，那日是我失言，我不该说那种气话，你可愿让我随你前去一同祭祀请罪？”

我欲开口，身后花琼月已带着大哭的孩子寻了过来。

“景澈，阿铭吵着要跟你去。”

我心一紧。

萧灼直接将穆泽抱起，冷冷回绝了花琼月：“不行，祭祀岂能儿戏，你带他回屋去！”

话落，他便直接上了马车。

我心头微微流过一丝暖意。

城西山下，萧景澈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娘亲，快跟上！”

我抬头笑应，突然脚下一痛。

一颗尖锐石子扎进了脚心，顷刻血染鞋底。

萧景澈扶着我在一处大石处坐下：“你伤得太重，别去了吧。”

我摇头：“真没事。”

我正欲起身，萧景澈却直接将我按了回去。

“你就此地等我，祭祀之事交给我和穆泽。”

话落，他已牵着孩子的手走远了。

我望着一大一小亲手抱着祭品朝深处走去的身影，坚毅的心蓦地柔软。

我耳畔响起娘亲的话。

“如儿，你再厉害也有跌跤的时候。娘让你嫁人，是想你累时有人撑腰、老了有人可依。”

这一刻，我好像有些懂了……

一个时辰后，萧景澈驮着孩子回来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是从未见过的亲近。

刚走近我面前，萧穆泽乖巧回到了我身旁。

“我还有公务处理，不能陪你们回去吧。”

我温顺垂下眸子，语气里的疏离消融：“将军先忙。”

我目送萧景澈骑马远去，再转头却对上一脸泪痕的萧穆泽。

我一震，忙蹲下身细声询问。

“儿子，这是怎么了？是舍不得爹爹吗？他去处理公务了……”

话还没说完，萧穆泽直直跪下，凄楚泪目道。

“娘亲，求您跟爹爹和离了吧！”

第7章

“和离？为什么要娘与爹爹和离？”

我不明所以要扶萧穆泽起来，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萧穆泽跪在地上，吸着鼻子不肯起来。

“爹爹在外祖父墓前立誓，待他灭了南蛮，便请旨休沈家女，不再做沈家婿。”

萧穆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向我的眼睛破碎。

“娘亲，你跟爹爹和离吧，爹爹和那个女人一样坏……”

烈日的辉光照下来，我只感到冷。

做我沈家的女婿让他这么委屈吗？让他如此怨恨吗？

所以当初娶我，不过是为借我沈家东风扬名立万吗？！

痛苦难当，我强装镇定安抚。

“穆泽，今天的事，千万不可跟任何人说，知道了吗？”

……

我母子回到将军府时，府门外多了辆马车。

庭院里，萧景澈正和一个男子交谈。

我一眼便认出那人是萧景澈在朝中的挚友傅随安。

我脚步极轻，就清晰听到傅随安愤慨。

“南蛮又在边境闹事，皇上震怒，誓要荡平敌寇一雪当年之耻。”

萧灼却远愕然：“我怎么没听说此事？”

“这便是我今日来找你的原因，皇上已有意更换主将，私下里他跟我父亲感叹‘今日主将论武论谋都不及沈家半分。’”

闻言，萧景澈直接拍桌而起。

“他沈家能打的都已经死光了，还有何人可用？”

我指尖发僵，看向萧景澈的眼底满是寒意。

萧景澈，原来你从来都打心底不忿沈家。

连带着傅随安也轻叹了一口气。

“沈家确还有一人可用，是沈家的旁支，叫沈骁云。”

我身子一僵。

沈骁云，那不是我当初女扮男装参加英武比赛时用的化名吗？

那年我刚满15岁效仿大姐以高强武艺扬名，我拔下头筹夺冠，觐见皇上指日可待。

不料大姐战死噩耗传来，母亲以死相逼我弃武。

那日，本该以英武冠军上殿受封的我，最终作为女儿身接受了皇上的赐婚。

一念之差，便是天堂落到地狱。

无人知晓我沈如玥就是沈骁云，所以此刻萧景澈才能信誓旦旦口出恶言。

“沈骁云，我怎从未听说过沈家还有这一号人物？”

“皇上为何要用他，莫非只因他姓沈？”

他语气中的怨气不遮，蔑视写在脸上。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陌生。

我捏紧的拳心在抖，忽的，后腰一沉。

我吃痛转身，便见小小一只的萧铭摔了个屁股墩儿，接着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疼，屁屁好疼——”

这一哭引来了萧景澈注意，紧接着花琼月也追了过来，我一把抱起萧铭按进怀里。

噗通一声，直直跪在了我面前。

“夫人，你若不满冲我来便是，阿铭他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求您高抬贵手！夫人，您饶恕我们母子吧！”

当着萧景澈和外人的面，花琼月分明是要将“悍妒”的名头按在我头上！

萧景澈大步流星来到两人跟前，搀起花琼月母子，转头便向我问责。

“沈如玥，你不搅事会死不成？”

我正欲开口解释。

突然，一柄羽箭擦过萧景澈的脸，直直朝花琼月心口射去！

第8章

萧景澈手快过眼，生生抓住了那枚羽箭！

“我看谁还敢欺负我娘！”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

萧穆泽单手持弓从身后冲出，挡在我身前将我牢牢护住。

他怒睁着圆眼瞪向花琼月。

“分明是你孩儿先冲撞我娘在先，你贼喊捉贼好不要脸！”

话音刚落，萧景澈一个巴掌刮了下来把萧穆泽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