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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京文眼底爬上了一层痛苦，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我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病房外的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旭谦高大颀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我听见声音，循声看过去，看见秦旭谦的那一刻，委屈和害怕化作眼泪从眼眶奔涌而出：“旭谦……”

　　秦旭谦见我这幅模样，又看到一旁的关京文，眼底的怒意压制不住。

　　他一把拉开了关京文，将田梦霞护在身后：“你干了什么！”

　　关京文低下头不语，秦旭谦关切地打量着我，生怕我被关京文伤着了。

　　我抬手拉着秦旭谦的手，轻声开口：“我没事。”

　　秦旭谦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没事就好。”

　　关京文看着这个场景心中一痛，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第23章

　　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关京文咳嗽几声，感觉胃部传来一阵刺痛。

　　下一瞬，他便呕出一口血来。

　　红色的斑斑血点浸染着洁白的床单，像是雪地上盛开的一朵朵红梅。

　　关京文满嘴的铁锈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他狼狈地跌在床边，双眼通红。

　　关京文深深体会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心中的无力感腾升起来。

　　也许是造化弄人，但关京文却更相信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这是他应有的结果。

　　此时，秦旭谦走了进来。

　　关京文抬眼看过去，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秦旭谦面上的情绪不显，将手里的诊断结果扔给他：“你自己看吧。”

　　关京文不明所以地拿起那张薄薄的纸，看清字的那一瞬间他忽而觉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最下面的诊断结果写着——胃癌。

　　关京文拿着诊断结果的手有些不稳，眼底闪现一层惊慌失措。

　　秦旭谦见他个反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医生说是因为你长期心绪忧虑，导致进食长期不规律和不健康，加上原本你就有严重的胃病。”

　　他的声音在关京文耳边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

　　关京文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里莫名浮现出田梦霞泪眼婆娑的脸。

　　他看向秦旭谦，可是双眼无神：“小玥和小蝶她们知道了吗？”

　　秦旭谦摇了摇头：“还没有告诉她们。”

　　关京文顿了一下，随后看向秦旭谦的眸子带着请求的意味：“那就让她们不知道好了。”

　　秦旭谦蹙眉：“为什么？”

　　关京文苦笑着开口：“本就是我有愧与她们母女俩，这样也算是我应得的惩罚。”

　　秦旭谦沉默良久，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病房。

　　关京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也不确定秦旭谦会不会答应他，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生也好死也罢，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得到田梦霞和小蝶的原谅。

　　回想第一次见到田梦霞的时候，她被王春枰拿着酒瓶子追到了大街上，街上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热闹。

　　那时候的关京文还是个新人，年轻人气盛又热心肠，自认为不应该辱没军装的责任与使命，所以他出手救下了田梦霞。

　　那是的关京文觉得田梦霞还是漂亮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脸上的伤无端添了几分娇弱的美感。

　　他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着田梦霞申请了离婚。

　　而后的那一段日子里，他站岗时总会想起田梦霞的那张脸，让人生出保护欲来。

　　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田梦霞提着一篮子鸡蛋站在他家门前，门前小灯泡的暖光洒在她的身上，她脸上的笑容温柔。

　　关京文这才意识到，他或许是喜欢上了田梦霞。

　　可是少年的悸动经不起岁月的磋磨。

　　人们常说，站的有多高就会看的有多远。

　　关京文就是这样的，一步步爬上自己最初憧憬的位置，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曾经那个手里抓着一朵小野花羞涩的少年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最开始的时候，关京文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到了后来，田梦霞最常听到的却是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关京文恍惚间似乎看见山坡上那个曾经稚气却又赤诚的自己。

　　如今，他也把自己丢了。

第24章

　　关京文在医院住了几天，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出院。

　　秦旭谦在大院里看见他的时候心底生出来一股无名的怒火。

　　但是关京文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皱着眉不再看向关京文，就好像关京文是一团空气一样。

　　秦旭谦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再花在关京文身上了，上头派发的最新任务让他头疼了好一阵儿，是关于荒郊发现火药的事情。

　　这种没有头绪的事情是最令人头大的了。

　　第二天，秦旭谦去到办公室的时候，关京文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不悦地走过去：“你来干什么？”

　　关京文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秦旭谦狐疑地接了过去，那是一份通令，准许关京文一统参与火药事件的通令。

　　关京文不急不忙地等着秦旭谦开口。

　　秦旭谦把通令扔了回去：“不行，你不能去。”

　　对于他的拒绝关京文也是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笑着说：“给我个理由。”

　　秦旭谦靠在椅背上：“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就是去拖个后腿的，有什么必要。”

　　关京文不管他，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军令，由不得你，虽然你确实高我一阶，但这是上头发的，你不认也得认。”

　　“有违军令的后果你不是不清楚。”

　　这是关京文的威胁，秦旭谦阴翳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秦旭谦迫不得已在通令上盖上了公章，关京文满意地笑了出来。

　　随后他收起通令，对上秦旭谦不满的眼神：“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帮忙。”

　　秦旭谦不耐地看过去，关京文只是看着他笑得意味不明。

　　出了办公室后，秦旭谦只觉得他疯了。

　　关京文在军区里闲逛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草地。

　　我和小蝶坐在石桌边，我陪着小蝶低着头研究着课本上的数学题。

　　关京文就静静站在大树下看着我们，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也许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场景了吧。

　　他有些觉得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也许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里，他们也会是很幸福的一家人吧。

　　只可惜，他能留在她们身边的时间很少了。

　　想到这里，关京文难免感到惋惜。

　　他再抬头时，我和小蝶都在看着他。

　　刹那间，关京文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窘迫感。

　　正当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却不想理睬，带着小蝶收拾好课本转身就走。

　　关京文呼吸一滞，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他只能眼看着田梦霞和小蝶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曾几何时，多少个清晨深夜，她们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关京文扶着树干的手垂了下来，手心里是被粗糙的树皮压下的痕迹，那印记也压在了心上。

　　他忽而觉得一阵晕眩，扶着树才勉强站稳了些。

　　他的脸色顿时白了，胃部传来的剧烈刺痛让他脱力蹲了下来。

　　关京文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可他什么也没吐出来。

　　嘴里一股苦水酸涩的味道，他紧皱着眉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轻声呢喃着：“小玥……”

第25章

　　关京文躲在房里吃了药后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梦里，一个有田梦霞的梦。

　　梦中他回到了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心中的雀跃和欣喜几乎是充满了他的整个心房。

　　田梦霞穿着一袭红色长裙，头上带着漂亮的绢花，两颊微红，羞涩地不敢去看关京文的眼睛。

　　当时关京文是刚升职，公务繁忙，两人小别胜新婚，感情还很甜蜜。

　　下一刻，画面突然破碎，田梦霞坠入了无尽和黑暗深渊，关京文一时没回过神来。

　　关京文看着脚下一团黑暗的地方，下意识退后一步。

　　可是耳边传来田梦霞的声音：“关京文！”

　　关京文心尖微颤，向下看去，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田梦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传过来，充斥着关京文的大脑。

　　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却还是无可奈何。

　　关京文猛然惊醒，眼里的惊恐还没来得及消散。

　　额头上还蒙着一层细细的冷汗，他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

　　梦中的一切感觉是那么真实。

　　不等他缓过神，门外就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孙营长，咱们要准备出发了。”

　　关京文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到了军区大门，所有人都整装待发，秦旭谦神情严肃地站在最前面。

　　关京文走了过去，发现我竟然这时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