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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思扬的话打破她的幻想，朱清余心头闷闷地，说不出的难过，既为林慧，也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医生要求朱清余住院保胎，周思扬推了公司大会小会，每天在医院陪她。期间，周永文和秦云也来看望过她几回，听闻儿媳怀孕，夫妻俩喜不自胜，补品流水似的送到医院，恨不得把整个家当都搬给朱清余。

　　朱清余每天躺在病床上，除了上厕所，剩下的活动都在床上完成。周思扬一双眼睛如同探照灯，严格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脚刚往地上一放，他就急匆匆跑过来制止，打着医生的名号，把她再按回床上。

　　就这样躺了几天，朱清余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躺僵了，稍微一动，便咔咔作响。正巧周思扬接到一通重要来电，避开她走出病房。朱清余瞅准空当，小心翼翼地扶着床沿下了床。

　　许久没有下地，踩在地面上的感觉还有些不真实。她缓慢地迈步，如同一个老太太似的，慢慢挪到了窗户前。

　　不过在医院住了几日，外面的世界就换了副模样。

　　夏末已过，碧空寂寥，偶有几只飞鸟路过，盘旋过后又扇动翅膀离开。住院楼下的几棵树，一眼望去还算葱郁，但已经有绿叶变黄，显出衰败颓势。

　　朱清余打开窗户，秋风带着凉意，忽的扑了进来。

　　她瑟缩着转身，想去披一件外衣，回头时，却被狠狠吓了一跳。

　　林慧正苍白着一张脸，像只幽鬼似的，不言不语地站在门边盯着她，脸上带着一点诡秘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清余。”林慧开口，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似的粗粝。这些日子，她不知哭喊了多少次，却依旧唤不回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

　　朱清余打了个寒噤，又往窗边退了几步。

　　“我听说你怀孕了，来看看你。”林慧冲她轻轻招手，“过来呀，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见朱清余不动，林慧垂眸一笑，自己朝她走过来。

　　姐妹俩面对面站着，朱清余这才注意到林慧没有化妆。要知道，林慧最注重自己的形象，但凡出门，必会化妆，哪怕是孕期时，也会在脸上扑上一层薄薄的粉底。可此刻，她却素着一张脸，唇色惨白，眼下乌青，如同外面的秋景一般，带着说不出的萧瑟。

　　林慧挽起被风垂落的发，轻轻开口：“爸和妈要离婚了。”

　　朱清余心里一跳，下意识地问：“因为我？”

　　“因为你？”林慧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嘴吃吃笑起来，“你可真是把自己当一回事。”

　　“那是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他们已经和好？”

　　“他们和好，是因为我告诉爸，我肚子里是个男孩，而这个男孩，”林慧看着朱清余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会姓林。”

　　朱清余吃惊之余，又觉得理所应当。她早就该猜到，依林仁绍对男丁的执着程度，他怎么会轻易原谅朱丽丽？若不是林慧答应让孩子姓林，恐怕两人早已离婚。

　　“现在这个孩子没了，一切都毁了。你知道吗？其实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小三，我见过一次，确实楚楚动人。最关键的是，她才三十出头，还有生育能力。”

　　朱清余眉头微蹙，她听懂林慧的言外之意，只觉得胃里一阵一阵地犯恶心。

　　可林慧却不肯放过她，她凑在朱清余身边耳语：“我没了孩子，可你却又有了孩子，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很有意思？”

　　听了她的话，朱清余浑身发麻，像有蚂蚁从身上爬过，颤栗不断，她抱起双臂，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瞧见她这副模样，林慧突然大笑起来：“你怕什么？该怕的人是我！医生说，我这次流产伤了身子，以后恐怕再也生不了孩子。要不是你在妈生日那天作怪，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我，我没想到……”朱清余心有愧疚，午夜梦回，她也曾想过，若是那天她肯忍气吞声，是不是一切不会发生。

　　“当初你是没想到，可现在你该想到了吧。”林慧磨刀霍霍，终于对着朱清余露出獠牙，“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

　　林慧的目光落到朱清余的肚子上：“我的孩子姓不了林，你的孩子却可以。爸年纪大了，不一定能再生出孩子，所以，我要你和爸承诺，你会给林家生下一个男孩。这一胎生不了，下一胎接着生，直到生到男孩为止。”

　　“你疯了？”朱清余震惊极了。

　　“我是疯了，我疯得厉害。我没了生育能力，秦书淮迟早会和我离婚。爸妈离婚后，若是那个小三生下一儿半女，我更是连一毛钱家产都分不到。人，我抓不住，钱，我总要得到。你的孩子姓林，以后继承林家家产，我要你分我一半傍身。”林慧眼神疯魔，可说出的话却有理有据。恐怕自打她失了孩子，她就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事情。

　　一时之间，朱清余不知是该怜悯她，还是该害怕她。

　　“慧姐，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朱清余快走几步，打开病房门请林慧离开。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林慧怎么会轻易离开？她扑上来拉住朱清余，目光热切：“让孩子姓林，对你也有好处。现在你和周思扬感情是好，可男人的爱不过是一阵轻烟，风一吹便无影无踪。只有钱，只有能抓在手里的钱，才是你可以依靠的东西。”

　　朱清余不想再听，她用力挣扎，想摆脱林慧的桎梏。可林慧力气极大，一双手像铁钳一样禁锢着朱清余的双臂，让她无法逃离。纠缠中，朱清余的呼吸越发急促，小腹也开始隐隐约约地坠痛。

　　“你放开我！”朱清余心一横，用力一推，林慧踉跄几步，后背撞到墙上。眼看她又要上来纠缠，周思扬正巧拿着手机进来，一看见林慧那副头发纷乱眼神狠戾的模样，立刻如临大敌。顾及她刚刚流产，周思扬没有动粗，只是趁她没有防备，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甩，将她甩出门外，又快速地把病房门锁上。

　　林慧不甘心，拍打着病房门，还在大声叫喊：“朱清余，让孩子姓林，这是你欠我的。求求你，清余，只要他姓林，我们姐妹俩就能平分林家的财产！你可怜可怜我，求求你！”她在外面又哭又求，凄厉的声音在走廊里反复回荡，不一会儿，便把护士和保安招来，挣扎着被拖了出去。

　　朱清余听着林慧的哭叫，面色越发苍白。

　　小腹的疼痛逐渐减缓，可她心里的波涛却久久不能平息。

　　周思扬惊魂未定，走过来上下打量，检查朱清余是否受伤，却见眼前人对他强挤出一抹笑来，颤抖着安慰他：“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她明明目光惶惶，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可却不肯对他袒露内心。

　　周思扬的目光沉了下来，透过朱清余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庞，仿佛又看到高三时那个清瘦的少女，眼角还泛着未褪的红，但一转身，却依旧把笑容留给他。

　　妈呀，还是赶快离开这疯疯的家人吧

32、头脑不清楚的“好学生”

　　三月，春寒料峭，巷子里背阴处的积雪仍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