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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谢景行于是我便弯腰将耳朵贴近，听他说的话。

　　“我……纪云欢，请你原谅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打扰。”

　　像在交代遗言一样，谢景行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住了我的手指。

　　只是肌肤相贴了一点，因为他似乎早已没了力气，连将我的手紧握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五年……五年前，我就想，想和你表明心意，可惜命运总是在捉弄我们。”

　　“别说了……谢景行，你别说了……”我伸出手紧紧反握住他，我低着头，不让他看到我脸上汹涌的泪水。

　　可谢景行却没有停下。

　　“如果当初，我不知道那些真相，或者说，我早早调查出纪明的存在，我们不那么果断伤害你，我可以更加明白、直白一点，我们之间，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会不一样吗？

　　我现在仍然不敢去想。

　　年少时，以为只要相爱就能克服万难。

　　我并不想杀人，可我也想活着。

　　我活着，是用别人的命换的。

　　可是如果我能知道，赵家那一门是他的人，是他的亲人，是他最后的亲人，我还能下得去手吗？

　　答案是肯定。

　　但我也救不了赵家人。

　　那样，我和谢景行的感情能撑下去吗？

　　我不敢想，也不敢信。

　　我们所有的悸动和心悦彼此的情谊，是不是都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消磨？尤其是，我怀揣着那样的秘密，我不敢去想。

　　所以我只是咬着嘴唇，陷入了沉默。

　　谢景行如同能轻易洞悉我正在想着什么，于是他轻轻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显得极为艰难和勉强。

　　“我，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敢这样和你表明心意吗？”

　　我下意识地看向他，却看到谢景行的眼里突然满是哀伤。

　　“为……为什么……”我张了张嘴，沙哑着声音问。

　　“因为我已经释怀了，纪云欢，我不想和你追究那些过去了。”

　　谢景行的眼睛瞬间红了，他闭上眼，疼痛让他的呼吸变得悠长又沉重。

　　那些过去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五年，渐近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

　　但其实没有，每当回忆起那一天，我都无比清楚地记得一切。

　　我杀了那么多人，无论是多么无情冷漠的人，喷溅在我的脸上的血液都是温热的。

　　而赵家十三口人的，而忠良的血液似乎更是如此。

　　那是深深烙印在我心头的疤痕和伤口，原来是我自己始终无法度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而如今，伤疤被揭开。

第41章

　　可我依旧觉得，我配谢景行，不够资格。

　　“别说了，谢景行，别说了……”

　　我捂着谢景行的伤口，眼泪沁润了她的睫毛，一滴晶莹的眼泪砸在谢景行的脸上。

　　那么轻，只是一滴眼泪而已。

　　又那么重，是我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落下来的痛苦和内疚。

　　“我知道是你杀了赵家满门时，我的确恨不得你去死……”

　　谢景行苦笑着。

　　“那时候我觉得，无论是不是被人指使，杀人的是你，动刀的是你，无从抵赖。可是后来，我突然明白了，如果没有你，也会有别人，纪明盯上了赵家，就不会轻易放过，所以，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云欢。”

　　我一语不发，但眼泪却从未停止。

　　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用眼泪打湿我的衣物，彻底隔绝满室的火气。

　　但我其实想说，不是的，如果是别人，那我依然也会背负无穷的愧疚吧……

　　可我说不出口，发不出声音。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早已经钻进了牛角尖，被堵进了死胡同里。

　　“这个，你拿去吧。”

　　谢景行的动作缓慢，手指颤抖得不像样。

　　但他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枚无事牌，递给我。

　　这无事牌，就是他日日挂在腰间的，那枚与我偷偷送给他，却又因为替他挡了一刀后破碎的无事牌一模一样的那枚。

　　“这是我照着你那一枚无事牌亲手刻下来的，云欢，你那一枚玉佩替我挡了一刀，救了我一命，这枚无事牌我送给你，或许也能保你岁岁平安……”

　　谢景行脸上的笑终于有了颜色，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或许我死后，我也会附身在这里，直到你遇到危险的那一天，为你挡去一灾……这样，我便圆满了……”

　　看着这部熟悉的玉佩，谢景行的话像是彻底击溃我的最后一招，我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场不敢与外人道的噩梦，竟然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

　　“别哭，别哭……”

　　谢景行不厌其烦地小声重复着，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艰涩。

　　“谢景行……谢景行！你不要睡好不好，求你……”

　　我的脸上仍然挂着泪痕，沙哑的声音哽咽，不断拍打着谢景行的脸颊。

　　但谢景行的生命仍然从他深深的伤口处，不断流失着。

　　我看着越来越强的火焰，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无言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我好像要彻底失去谢景行了。

　　这个认知让我几乎疯狂，心跳都有一瞬的停摆。

　　“我，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简短的一句话，谢景行说得艰难，几乎气喘吁吁。

　　我点着头，她的额头抵在谢景行的脖颈处，热泪划过他的肌肤，谢景行在笑，眼泪却也不自觉地流。

　　“你还……心悦我吗？”

　　面对死亡时，人总是要更勇敢，更诚实。

　　谢景行的生命体征在流逝，他的面色惨白如纸，似乎体温也在不断降低。

　　我过去没有机会握住他的手，但我曾想象过。

　　谢景行的手一定是一双干燥、温暖的手，能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手心。

第42章

　　但如今在我手心里的这双手，在如此高温之下，体温是几乎冰凉的。

　　那么我究竟喜不喜欢谢景行？

　　这个答案，我突然不想再否认了。

　　无论几年前前，还是几年后的现在。

　　我其实都喜欢着他。

　　我从未，放弃喜欢过他。

　　只是多年后的我，不再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喜欢。”我点头，艰难地、沙哑的回答了。

　　几乎是瞬间，谢景行的眼里迸发出难言的神采。

　　他似乎用尽全力，想紧握住我的手：“如果我都能活着出去，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们，重新……来过……”

　　他好像还有无数话要说，盯着我的眼睛，期盼我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看着他的嘴唇逐渐变得乌青，终究还是含着眼泪，用力点头。

　　谢景行笑着，他想说什么，却感到思绪一阵阵的混沌，直至失去意识，也没能再说出什么。

　　“谢景行！”我拍打着他的脸颊、胸膛，试图将他唤醒。

　　但谢景行始终没能给出任何反应。

　　我的呼吸变得艰难、粗重，我不停尖叫、大喊试图和大火对抗，吸引来援兵。

　　直到精疲力尽，直到我几乎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

　　我听到了火焰之外，一声一声的呼唤声。

　　“纪姑娘！谢大人”

　　呼喊声很朦胧，但我听到了，我猛地抬起头，疯狂的大叫，应声，仿佛看到希望的曙光在朝我招手。

　　“还活着！快来人啊！救火！快救火！”

　　嘈杂的声音响起，我们终于得救了。

　　……

　　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我在谢府原本那间屋子里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记得是如何来这里的。

　　但此时，我真真确确的感觉到了，我得救了。

　　这时，门外一阵细碎的声响，我扭头看去，大门被人缓缓打开。

　　那人端着药水走进来，我定睛一开，竟然是乔素儿！

　　我瞪大了眼睛，但不等我说话，乔素儿已经红两了眼眶。

　　“我知道是你。”

　　五个字，我们都沉默了。

　　许久后，我才咧开嘴，笑了。

　　我们都很默契，没有谈论过去，只是在这一刻，所有过去的针锋相对都不在了，以一种很平和的方式相处着，仿佛老友重逢。

　　“谢景行……谢景行呢……”我沙哑着声音问。

　　“别担心，他在卧房里，薛神医在看他，但他还没有醒过来。”乔素儿上前，在我的床头坐下来，扶着我起身，“你也还是病人，先关心关心自己，好吗？”

　　乔素儿替w掖了掖被角：“他受的伤的确有些严重，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他是为了救我。”我的声音不自觉就哽咽起来，我看着乔素儿，“我要去看看他。”

　　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谢景行血肉模糊的伤口和他乌青的嘴唇、冰冷的体温。

　　我很不放心。

　　乔素儿看着我，没有说同意与否，只是端起那碗药，吹了吹，递过来一勺：“先吃药吧，这是压制你体内毒素的，压制了毒素，才能有力气去看他。”

第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