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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精明的眸子眯了眯。

　　太子说的人是孟峥之女。

　　他十分疑惑，那孟小姐跟在小雍王身边，按说小雍王若要她帮忙查案的话，一句话的事。

　　但为何是太子绕个弯来跟他们推荐孟小姐？

　　且这两桩案子就是两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愿接过去，太子为何要塞到孟小姐手中？

　　小雍王知道这件事吗？

　　在场人都知道襄王妃与良妃案皆是一个名叫关九的江湖女子破的，但知道关九真实身份的，除了田济川就只有何巳轩。

　　非但如此，何巳轩知道的事情比田济川更多。

　　他知道关九就是孟峥之女，也知道她如今是顶着江家小姐的身份，即将嫁给小雍王。

　　此刻他心中有着与田济川一样的疑惑。

　　太子为何要将即将成为他弟妹的孟氏女推出来？

　　是笃定她能查出真凶，还是别有用心？

　　若是别有用心，这个用心又是什么？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少卿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顿觉此为良策。

　　都朝何巳轩看过来，目光殷切，等着他发话。

　　何巳轩沉吟片刻，点头道：“可以，不过还需劳太子殿下跟小雍王殿下借人。”

　　太子收起面上笑意，神色沉痛道：

　　“景瑞的旧疾又发了，这件事就不用去劳烦他了，何大人跟父皇请示一声就成。”

　　田济川与何巳轩心中又生不解。

　　若说找小雍王借人，还得看对方愿不愿意，但若是请示圣上，只要皇帝开口便是圣旨，那孟小姐不想干也得干！

　　二人均察觉到太子这是非要把孟千姿卷入这两桩案子中来，且还是背着小雍王行事。

　　田济川心思重重，他怎么看不懂这兄弟二人了？

　　何巳轩转念间心情便愉悦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见太子和小雍王兄弟二人没有穿同一条裤子，说明这二人已经有所嫌隙。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他愿意看见的。

　　当即对着太子行了一礼，由衷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指点，丞这就去请示圣上。”

　　……

　　皇帝的口谕当夜就到了雍王府。

　　是谢德亲自来传的话。

　　孟千姿诧异不已，不知为何皇帝让她去查案？

　　她绝不会认为是大乾没有能人了，皇帝看上了她的能力。

　　谢德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江小姐聪慧过人，却也要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孟千姿一脑袋圈圈，干脆问道：“公公您就别打哑谜了，直说吧，这案子到底要查出来还是要tຊ查不出来？”

　　谢德无奈地看着她，这姑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这种事情说个七七八八就行了，哪有直接问出来的？

　　这岂不是明摆着揣摩圣意？

　　真不知她是不懂规矩，还是胆大。

　　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慈爱之色，温和道：“江小姐想不明白的地方，多问问小雍王殿下就成了。”

　　孟千姿等他一走，立刻去了怀安堂，她确实不知皇帝此举是何意，兴许小雍王能看明白。

　　夜幕下，石矶街安静得近乎鬼域，整条街除了怀安堂还有灯火，其余建筑尽皆隐于黑暗之中。

　　她刚进去，便听青浪一贯沉稳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焦急之意道：

　　“大夫，殿下又晕过去了……”

　　后面的话，孟千姿已经听不见了。

　　一阵风一样朝后院奔去。

　　不大的院子插着几支火把，被院子中央的火堆夺去了光亮。

　　烈火中的干柴发出“哔剥”之声，火焰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其上吊着的大铁桶。

　　孟千姿透过火光，只能看见萧久屹的头顶，这一幕当真是像在炖汤。

　　她疾步走上前去，终于看清楚坐在桶中的人。

　　男人双眼紧闭，细细的水珠流顺着他通红的面孔往下滑落，滑过他白玉般的脖颈，没入完美的肩胛线下……

　　她下意识就要靠过去探萧久屹的鼻息，猛地被人扯住胳膊捂住了眼睛。

　　皇甫乔斥道：“他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你不许看！”

第101章 原来是一眼万年

　　孟千姿：“……”

　　那桶里的药汤黑黝黝的，她能看见什么？

　　不对，她又不是要看到什么！

　　一边拉开皇甫乔的手，一边气急道：“前辈别闹了，他怎么样了？这铁桶不知躲烫，他怎么受得了？”

　　“慌什么？铁桶周围和底下都垫着厚木板，烫不着他！”皇甫乔解释了一句，但看孟千姿的目光像看傻子，真是关心则乱！

　　又伸长手臂扒拉了一下萧久屹的眼皮。

　　“死不了，他若是能挺到天明，至少多活两年。”

　　“才两年？！”青浪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

　　皇甫乔翻了个白眼，“还嫌弃呢？他本来连今日都活不过去的。”

　　青浪立刻认清现实，硬梆梆地奉承道：“您老医术高明！”

　　孟千姿知皇甫乔话还没说完，问道：

　　“挺过明日之后呢？您有把握能让他痊愈吗？”

　　皇甫乔嗤笑一声，又抱了堆干柴过来架在火堆上。

　　慢悠悠道：“他挺不挺得过去，还未可知呢，现在谁也帮不了他，猛药对猛药，先将他之前乱吃的药逼出来再说。”

　　孟千姿都不知说什么好。

　　前辈是真大胆啊，也不怕把小雍王“煮死”后被皇帝砍头灭族。

　　只是萧久屹情况未明，她也没有心思说笑。

　　便默默站在青浪身旁，眼睛直直地盯着桶中的萧久屹。

　　皇甫乔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道：“丫头你来得正好，看着火，千万不要让火势变小，我去睡会儿。”

　　孟千姿不来他还真不放心把这活儿交给青浪，那家伙表面看着像个硬汉，实则心软得跟个小娘们儿一样，就怕他下不去手不敢添柴火。

　　这一夜，对于萧久屹来说格外漫长。

　　他的意识时而混沌，时而清醒。

　　清醒之时才是最难受的。

　　汤药滚烫是一方面，那些不知是什么的药材，冲鼻难闻不说，像是化作千万根细针直往他身体里钻。

　　扒皮刮骨之痛也不过如此。

　　痛到极致之时，他几次都想要叫青浪拉他出去，就此放弃。

　　可每每这时，孟千姿的脸就出现在他脑海，她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他，目中充满了祈求和倔强，正是他初见她时的模样。

　　他竟不知，那一日，她就已经刻进了他的心。

　　于是他就想，再忍忍吧，他承诺要替她撑腰的，怎么能食言呢？

　　在泡药浴之前，皇甫乔就跟他说了，他可以选择温和的方式治病，但效果会差许多，难免会留下病根——比如不能生育。

　　若选择这种猛的，有很大几率痊愈，但中途坚持不住放弃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他。

　　巨大的痛苦折磨着他，最终再次忍耐不住昏迷过去。

　　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看在孟千姿与青浪眼中，却是无比煎熬。

　　孟千姿突然就想，如果她能代替他承受这份痛苦的话，她应该会毫不犹豫吧。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当晨曦划破天际，从云层中挤出片片金光之时，孟千姿立刻拔腿去叫皇甫乔。

　　“前辈，天亮了，治疗是不是该结束了？”

　　青浪担忧地望着火势渐渐熄下来的火堆，生怕听到皇甫乔说还要加柴火。

　　皇甫乔披衣出来，差点气笑。

　　忍不住呛了孟千姿一句，“这么心疼他怕他受苦，干脆别治了，这还没过门呢……”

　　孟千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跟她过不过门有什么关系？

　　要是换了师父受这大罪，她也会心疼的好吗？

　　讨好地笑道：“怎能不治了呢，能得您治病是他的福气，我就是觉得既然可以了就不用再多浪费柴火罢了。”

　　皇甫乔轻哼一声，这才走过去，伸手在药水里捞了捞，仔细查看。

　　自言自语道：“不错，大半药力都吸收进去了，再来个两次三次，应该就能正常治疗了。”

　　闻言，青浪和孟千姿双双瞪圆了眼。

　　“这还不是正常治疗？”

　　“还要两三次？”

　　青浪觉得太煎熬了，要不下次换青城来守着主子吧，他见不得主子受罪，心疼得想哭……

　　皇甫乔捞起萧久屹的手臂摸了摸脉，顺便没好气地回答二人。

　　“谁让他乱吃药的？自讨苦吃！”

　　萧久屹的意识已经清醒，但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倒是听清楚了皇甫乔的话。

　　自讨苦吃么？

　　允许吧。

　　可他不后悔。

　　在见到皇甫乔之前，他根本不信这世上有能治愈他顽疾的神医。

　　他只想给自己续上两个月的命，帮她完成心愿，也做完自己该做的事。

　　哪里料到老天终究给了他一个成为健康的正常人的机会，哪怕多吃些苦头，也是他应得的。

　　皇甫乔见孟千姿还杵在那里，一巴掌呼了过去。

　　“咋滴，你还真想看他光溜溜的样子？”

　　孟千姿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我去给您买点吃的。”

　　“这还差不多，算你有点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