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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盛泽坚定地把头点了一下，又点一下，十分用力，而且郑重。

　　“有、有多大成功的可能？”她又确认一遍。

　　“百分之八十以上。”

　　这个数字让蒲桃心里一阵狂跳，然而目及桌上的药瓶，她的眸光又暗淡下来，声音也小了：“那如果我是那百分之二十呢？”

　　话说一半，嘴已经被关盛泽轻轻捂住了。

　　他冲她摇头：“桃桃，我不准你这样想，这不像你。”

　　“那什么才像我？”

　　“我爱上的那个蒲桃，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别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就是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试一试，不是吗？”

　　他拽着她浮肿的手腕，将人轻柔地收拢进怀里，低头细细吻着她的发顶。

　　那里因为出汗而有些濡湿，但是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属于蒲桃的味道，让他久违地安心。他便顺势一歪头，闭着眼，把脸颊贴上她的耳侧。

　　如此，他说话间唇瓣蠕动，恰能撩拨她饱满圆润的耳垂。

　　关盛泽贪婪地含咬着那小小、嫩嫩的一块肉，叹息道：“就当是为我试一次，桃桃，你不能就这么要了我的命。”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塞进她的手心。

　　“我想好了，要是你不肯走，我们今晚就死在一起，也算一种圆满。”

　　一滴冰凉的液体坠在耳尖上。

　　“你不要再离开我。”

　　关盛泽的声音更模糊，也更沉醉。

　　像醉话、像呓语，更像施了魔法的咒语。

　　让蒲桃一个拒绝的字眼都说不出。

第117章 该嫁给我了

　　车里十分安静，几乎只有制氧机的阀门工作时发出的呼呼风声，连翻动纸张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蒲桃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在身边的男子还一只手把她的手攥在掌心里，用另外一只手去翻置于膝头的一本书。

　　灯光照下来，均匀地落在纸页上，同时也照亮了他凹凸有致的轮廓。

　　蒲桃眨了眨眼，仍然觉得不真实——先是她骤然的死里逃生，然后是迅速和关盛泽重修旧好。

　　一两个小时之间，她曾经那么真切地面对过的孤独和死亡竟然都似乎从她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这个男人，笑容可掬地轻声问她：“怎么不睡了？”

　　“我、我有点渴了。”

　　她自己伸手，打开冰箱去拿水。

　　水沁入喉咙中不过一点点凉，蒲桃还是分了几口才慢慢把水咽下去，这才徐徐出声：“你说那个医疗团队在国外，那我们这次是不是要出国啊？”

　　其实理应出国去治疗的，但是以蒲桃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已经无法适应远距离的飞行了，因此关盛泽颇费了些周折，才将那支团队原班人马请到国内来。

　　但这些无须让蒲桃知道，免得她心理负担更重，所以他讲得比较笼统：“也不用，他们正好跟国内的医院有个合作，过些日子就会到潭江来。”

　　蒲桃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

　　她有点晕飞机，要让她坐那么久的飞机，她还真的未必能够适应，再者，他们都走了，把蒲一心一个人扔在医院，蒲桃也不大放心。

　　“怎么了？”关盛泽捏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蒲桃把头一摇：“没事。”

　　“睡不着的话，那边有平板，打开看看？”

　　关盛泽来得急，可车上的一应物品齐备，蒲桃就顺着他的话去身后摸出平板来，一解锁，关盛泽就率先倾身过来，点开了相册。

　　“这是……”

　　“我让人准备了一些婚纱的款式，你先看看喜欢哪个，等你出院，我再找人给你量尺寸。”他的声音离她极近，压得又低，透着几分蛊惑似的，“桃桃，你也该嫁给我了，要不然我都要等成老头子了。”

　　瞧他皱着眉、撅着嘴那不值钱的模样，蒲桃把他的手一摔：“你本来就是个老头子，身上一股老人味儿。”

　　她说完，笑着煞有介事地拿手在面前扇了扇，仿佛真有什么气味似的。

　　倒是关盛泽，不仅不恼，反而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语调是咬牙切齿的，可嘴角高高地往上扬：“我身上有的东西还可多了，你自己好好看看！”

　　蒲桃当然知道了，所以不敢再往下低头了，只是连连摆手讨饶：“泽哥，泽哥，不敢了不敢了！”

　　这么几句玩笑，已经让她有些气喘吁吁了。

　　关盛泽也就不再逗她，手一松，顺着她的脖颈往下，从脊背绕到她肩头，把人一搂：“不闹你了，休息一会儿。”

　　蒲桃认认真真用力喘息了一阵，缓过来，才道：“关盛泽，我想让你陪我去看看我妈妈。”

　　语罢，车里是一阵寂静。

　　她侧头看着关盛泽，男人好像正思忖着什么似的，一只放在腿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头，拇指微动，摩挲着四指的关节处。

　　他的沉默让蒲桃不由咽下一口微凉的空气：“你……你是不是不愿意见她？”

　　蒲桃心里也很清楚，蒲一心曾经那样的病症，关盛泽都是看在眼里的。其实不单是他，但凡谈婚论嫁，任何人都不会愿意接受一个疯子成为自己的岳母。

　　如果他不愿意去，蒲桃想，她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心里始终难免一阵酸溜溜的。

　　关盛泽显然还没回过神，自然不可能发现蒲桃的心里已经千回百转了这么多念头，他兀自想了半晌，才忽然转头问：“女人们都喜欢些什么？珠宝、包、钱？”

　　“啊？”蒲桃被他问得一愣。

　　“我妈那时候就很痴迷于这些，可是那时她年轻，如果到现在这样的年纪，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蒲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盘算着送蒲一心什么样的见面礼。

　　心口那种被紧紧揪住的酸涩霎时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甜。他没有因为疾病而歧视她的母亲，反而看得出很重视，像所有第一次正式登门拜望岳家的新女婿一样，规规矩矩，战战兢兢。

　　“嗯？桃桃，快给我出个主意。”他抓着她的手晃了晃。

　　蒲桃笑着把头一歪，枕在了他肩膀上：“哪用得着带什么礼物？再说你上次去看外公，已经给我家送过礼了。”

　　“那不一样，你不懂。”

　　丈母娘的欢心可不是一般的好好表现就能轻易讨得到的。

　　“可是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你给她再贵重的礼物，她也用不上啊。”

　　“怎么用不上，病友之间不要交流一下吗？”

　　“交流什么？交流谁的女婿送的包包贵？你真的不懂他们。他们那个地方，没人会在意别人穿了什么、戴了什么，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你送了也是白送。”

　　这让关盛泽有些失望，他的面色淡下来，显然不像刚才那样紧张又透着雀跃了：“那难道我正式去见岳母，就空着手去？”

　　“那当然也不行，去探病还得带个果篮呢。”蒲桃靠在他怀里想了想，“不如我们去给她买一只小乌龟吧，她一直想养一只小宠物来着，但是猫猫狗狗医院肯定不让，乌龟大概还能被容忍。”

　　蒲一心现在住在家庭病房里，养只乌龟不成问题。

　　关盛泽一愣，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也好。”也算实现了她妈妈的一桩愿望。

　　就是到哪去弄一只既好看又稀罕还得好养活的乌龟，成了关盛泽心里的一道难题。

　　*

　　机场照旧人来人往，即使是最静谧的午后，大厅里也总是不间断地响着广播声。

　　女子戴着墨镜，帽檐压得极低，走出卫生间大门时，还谨慎地四面张望了一圈，这才步履匆匆而去。

　　她去后不久，机场的卫生间里又钻出个身材瘦小，佝偻着背的老太太。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却在候机厅里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仿佛从未相遇过似的。

　　只是老太太刚走出来不久，就听大厅里一阵骚乱：“在那呢！”

　　一个壮汉遥遥一指，指的正是这小老太太。

　　一群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错落响起，立时就把老太太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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