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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清嫣紧盯着那尊冰冷的公主像，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凭什么我魂无归处，却为你承担恶果？”

　　“凭什么我家破人亡，而你受香火供奉？”

　　她举起面前一支巨大的烛台，狠狠砸向神像：“你不配！”

　　轰隆！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他们急急拍着门。

　　“公主殿下，怎么了？百姓都进了庙门了，您别吓奴才们啊！”

　　而闻清嫣看着断裂成两半的神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紧接着，外面传进纪礼余急切的怒声：“来人，把门撞开！”

　　撞门声吸引了不少脚步声的靠近，在门被撞破的那一刻，闻清嫣缓缓转身。

　　阳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她身后断裂的塑像。

　　更照亮了被困在公主像中的那具尸身。

第11章

　　公主庙内。

　　天地瞬间死寂。

　　站在最前方的纪礼余终于动了。

　　他一步步走到闻清嫣面前，赤色瞬间铺满眼眶。

　　纪礼余死死盯着闻清嫣。

　　“你骗我——”

　　闻清嫣抬眸看他，那双眼里死寂一片。

　　她凄然笑开：“骗你？纪礼余，你也配说这句话么？”

　　她的尸身如今就在他眼前，可纪礼余的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落在定安身上。

　　此刻，闻清嫣心湖沉寂，语气也冰冷。

　　“今日之事不能善了，纪礼余，这个驸马你做不成了。”

　　纪礼余却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颓败，他声音从未有过的喑哑：“定安，是你跟我说，只要我不再跟她有瓜葛，就可以放过她。”

　　他狠狠扣住闻清嫣的肩膀，一字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她？”

　　“你手上沾了那么多人命，晚上睡觉你不会害怕吗！”

　　闻清嫣心脏突然颤了一下，但随机，她打开纪礼余的手，冷声道：“你若是真的为本宫所逼迫，又怎会成为本宫腹中胎儿的生父？”

　　她紧盯着纪礼余：“你明知闻清嫣性格刚烈，哪怕与你一同做亡命鸳鸯也不是不可能，可你贪生怕死，既应下本宫，又何必做出这幅深情模样？”

　　纪礼余瞬间怔愣原地。

　　庙外很快有侍卫出现疏散百姓，可那震天的惊呼和议论，哪怕隔上老远依旧能听见。

　　而侍卫走到闻清嫣面前：“公主，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公主跟我们回宫。”

　　闻清嫣神色平静。

　　如今万千百姓都目睹了神女像中露出尸体的时刻。

　　定安的罪责无法再掩藏，就算是贵妃，也无法再只手遮天。

　　她抬起头，缓缓往前走：“走吧。”

　　皇宫，中和殿。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圣上虎目沉沉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闻清嫣，声音不怒自威。6

　　“公主庙中竟出现尸体，此事你可知晓？”

　　闻清嫣额头叩地，半分解释都无：“人是我杀的。”

　　圣上倏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圣上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回答，又或者是，没料到定安公主会杀人。

　　闻清嫣继续道：“此女名叫闻清嫣，曾和纪礼余定了亲，只有将她杀了，才能同纪礼余成亲。”

　　“混账！”

　　圣上立刻将手边的茶盏扔下来，四分五裂的瓷片飞溅，划破她的衣袖。

　　“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杀人！”

　　圣上动怒，闻清嫣却继续道：“不止她，我还逼死过面首的父母。”

　　“你竟还养面首！皇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圣上拍案而起，呵斥声响彻整个大殿。

　　“朕平素最宠爱你，你出生时便为你建了公主庙，为的就是让你心怀百姓，礼佛念善！你都做了什么！”

　　闻清嫣感受着他的怒意，指尖忍不住轻颤，却依旧坚定开口。

　　“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无颜苟活，愿以死谢罪！”

　　圣上气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开口：“来人！将定安公主押入天牢！”

　　闻清嫣被人从地上拖起来，朝外走去。

　　刚踏出殿门，就撞上披头散发的舒贵妃。

　　四目相对，闻清嫣却意外觉得轻松。

　　舒贵妃最害怕定安公主的混账事被圣上知晓，如今她将定安草菅人命一事捅出去，定能有个结果。

　　哪怕圣上顾念父女之情，可他先是君，才是父。

　　他必须考虑百姓对皇家的看法。

　　闻清嫣被扔进天牢，独自占了一间牢房。

　　满地的稻草，踩上去还会沙沙作响。

　　她走到角落席地而坐，不顾衣裙沾上的稻草碎屑。

　　夜渐黑，天窗再透不进一丝光亮。

　　狱卒点燃了墙上的烛火，才让牢房内有了点点光影。

　　闻清嫣呆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又慢又轻，引得闻清嫣好奇看过去。

　　一道人影慢慢靠近，停在闻清嫣的牢房外。

　　他身着一身黑袍，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来取她性命的。

　　闻清嫣却也不害怕，直直盯着他。

　　很快她听见一声轻笑，“你并非定安公主，为何要认下她的罪行？”

　　闻清嫣故意不说话，那个男人又说：“只要你说你不是定安公主，或许就能逃脱一死。”

　　男人站在护栏之外，居高临下看着她。

　　闻清嫣也学着他轻笑。

　　说她是闻清嫣？

　　怎么可能？谁会相信？

　　更何况她的尸身也已经被发现，谁会相信一个死人霸占了活人的身体？

　　“逃脱一死又有何用？活下来之后我是谁？”

　　全家遭难，夫婿另娶，身体已死，就算她能继续活下去，也不过是顶着这张令她作呕的脸过活。

　　那这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男人笑意更甚：“有意思，一体双魂，却落得如此下场。”

　　闻清嫣没接话，定安公主死有余辜，她死不足惜。

　　“若有来生，记得找我帮你。”

　　男人很快离开，不过片刻，牢房内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闻清嫣一定都不好奇，笃定这是来宣告自己死刑的。

　　果然，王公公一行人很快出现，手里还拿着一道圣旨。

　　“圣上有旨，定安长公主草菅人命，德行有亏，遂昭告天下，将其逐出皇室贬为庶人，赐白绫，公主庙即刻拆除！”

第12章

　　这一瞬间，闻清嫣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完全放下。

　　她做到了，她撕下了定安公主的面具，公开了定安公主的罪行。

　　王公公身后有个小太监，端着白绫走上前。

　　“定安公主，你且安心去吧。”颈间痛意明显，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闻清嫣却没有丝毫挣扎。

　　只是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在想：若有来世，还能不能见到爹娘？

　　人死后，会见到什么呢？

　　闻清嫣想，除了自己，或许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道是她上辈子的执念太强，又或者是上苍给她的补偿。

　　她竟回到了被定安公主杀死之前。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泪水骤然模糊双眼。

　　她重生了！

　　她没死！闻家也还在！

　　闻清嫣忍不住大喜，转头便向外飞奔而去。

　　闻夫人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

　　“母亲！”6

　　闻清嫣看到她，当即大叫一声，飞快跑过去抱住她。

　　还好，还好。

　　娘还在。

　　刚才她也瞧了，娘的双鬓还未有白发。

　　闻夫人被惯性撞得趔趄一步，手中的水壶落到地上。

　　“又闹什么？”闻夫人嗔怪一句，闻清嫣松开自己。

　　闻清嫣刚松开她，她就去捡地上的水壶。

　　“嗓子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顾着点，哪天真哑巴了，有你哭的。”

　　听着母亲的埋怨，闻清嫣这才意识到自己醒来时觉得颈间有窒息感，是因为喉咙发炎了。

　　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