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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作业帮家里干完农活，我就会偷偷跑出来，坐那种拉着农作物出来赶集卖的敞口小货车来这里。常常是早上赶第一班出来，晚上赶最后一班回去。”

　　林佑四顾而望，依然是大雾茫茫，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

　　“你来这里看什么？”他又问吴美君。

　　“等会你就知道了。”吴美君拿出手机看了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再过个半小时吧。”

　　林佑沉默了一下，尔后继续问：“你说你家里重男轻女......现在已经没联系了吧？”

　　“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没有了。特别是后来我爸爸问我要钱，一开始我会寄一点回家补贴家用，后来他狮子大开口，问我要十几万，给弟弟装修房子，娶媳妇，那时候我虽然问张天齐要，可我不想开这个口。我妈死后，我就想开了，远离他们，当自己没有家，做个流浪的孤儿，总比一直被这几个所谓的家人吸血要好。”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用手机外放音乐，过了大概有个二十来分钟后，慢慢地，山间似乎有风吹来。

　　一开始微风，清清凉凉地，拂面而来。

　　风后面慢慢地大了，成团的雾气被呼啸而来的风打散，成为丝丝缕缕的水汽，穿过人的发梢、衣襟，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最后让两个人散落的头发都有些湿润。

　　随着风把成团的浓雾吹散，眼前的场景也慢慢变得清晰。

　　一开始，林佑以为面前有什么山间美景，可能是波光粼粼的湖，又或者是成丛盛开的花——总之应该是震撼人心的东西。

　　可朦胧的面纱被风揭开后，他却发现，眼前还是只有连绵不绝的山。

　　他有点愕然，看向吴美君。

　　“很奇怪，是吗？”吴美君笑着看向他，“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恰巧遇上大风，雾散开之前，我也是期待着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风景。就像大家都觉得，雨后肯定会有晴天，努力也一定会有结果一样。”

　　“只是可惜没有。”吴美君轻轻叹了口气，“山的那边还是山，现实就是现实，无论我多努力，到头来只不过是让自己生活勉强温饱。我做不到像电视剧那样逆袭，当一个事业型女强人，光鲜亮丽地站在前度面前，让他哭着后悔失去了我。”

　　“以前我总是想不通，为什么雾散了以后，我看到的还是山。”

　　顿了顿，吴美君深深呼吸一口清凉的空气。

　　“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这个改变应该认识你之后才开始发生的。我会站在原地，等雾过去。”

　　“或者说，尝试着自己走出浓雾——哪怕走出来以后还是我跨越不过去的山。”

　　对于她来说，此时此刻，吴美君正在走出人生中的这一场大雾。

　　“我以前觉得，遇到你这么个浪子，会很倒霉。可现在却觉得，好在遇到了你。否则我也需要很久很久以后，才有勇气去探索这一片浓雾。”

　　女人看向林佑的眼里透露出一丝丝清亮的笑意。

　　“谢谢你，林佑，还有，我确实喜欢着你。”

三十九、告白

　　回到高速路上，去目的地的气氛有点尴尬。

　　吴美君显然感觉到了林佑的心不在焉，甚至乎有点烦躁，跟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偶尔打开车窗透气，偶尔调整广播的频道，偶尔低头玩手机。

　　只不过她开着车，并没有多问。

　　傍晚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安全抵达了目的地。

　　她们到的第一站是滇南的某个现代农业产业园，到的时候天色已暗，负责人那边直接给他们安排了住宿，打算等明天白天再带他们去基地看一看花材。

　　吴美君跟林佑在负责人的招待下吃完了饭，双双去到他们的展示中心逛了一圈，从展示中心出来的时候，吴美君还拿了好几本宣传册。

　　因为负责人还有事，所以给他们发了基地中心住宿的房卡，指了路，自己就匆匆离开了。

　　吴美君抱着宣传册，跟林佑一前一后地走着，因为两个人拿的是不同栋的卡，一左一右，所以当看到住宿的公寓近在咫尺的时候，吴美君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的表白会让你有困扰吗？”

　　林佑顿时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不是。”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也是。”

　　吴美君迷茫地问：“是还是不是？”

　　路灯下，男人的背影有点无精打采：“我想我说的应该是，因为这件事，我产生了一些想逃避的想法，这让我很困扰。”

　　吴美君听到这话，瞬间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说试试的是他，现在她想通了，表白了，逃避的人还是他。

　　这个男人，几个意思？

　　但林佑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上脑的火气瞬间被浇灭。

　　“我在想的是，我自己都是个朝不保夕的人，我拿什么来保障你的生活？”

　　林佑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部轮廓被暖黄色的路灯映照着，没有了平时的清冷，倒是有几分脆弱和茫然，“我没办法对你的生活负责，你知道吗？”

　　吴美君陡然沉默下来。

　　细想，林佑的说法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个连自己都活得不算太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吴美君的未来负责？

　　“我能给你一时的快乐，但长久的安稳生活，我没办法给你，因为我有的时候也不太清楚，明天一觉睡醒后，我会在哪。”林佑略带烦躁地点了根烟，“说句实在话，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在那条村子待多久，可能某天一个不顺心，我就把画室给结业了，去别的地方了。”

　　“如果咱俩真在一起了，哪个时候你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吴美君刚下去的肝火又往上冒了，她冷冷地盯着林佑，问：“你问我怎么办？那当初提出试试的不是你吗？当时候你没想过怎么办.....”

　　“我克制不住。”他开口，打断了吴美君的讲话，“其他人我都能跟她们保持距离，不会伤害到自己也不会伤害到她们，但对你，我没办法克制住自己想要来找你的冲动。”

　　吴美君磨牙：“所以你到底要怎样！”

　　“我说，我不能确保自己可以对你负责。”林佑又重复了一遍。

　　吴美君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方面，她对自己表白被拒这件事情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因为林佑的纠结和退缩，她觉得很生气——只不过吴美君从来没遇到过像这样的男人，面对一份感情都要犹豫好久，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一下子，两个人的脑袋都宕机了。

　　林佑保持距离那一套不管用，吴美君勾人主动的那一套，同样也失效了。

　　最终，还是吴美君先别开了脸，她生硬地扔下一句晚安，往右边的平房走去。

　　房间的住宿条件还算可以，只不过没有暖气。云滇地区昼夜温差大，这会子太阳完全落了山，气温就嗖嗖嗖地往下降，吴美君早早地洗了个热水澡，拿着从基地展示中心带回来的宣传册看了半天，又打开手机的备忘录看了会明天跟负责人谈判需要达成的要点，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一半——这事儿本来应该是符老做，现在交给她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多少有点担心对面的人看不起她。

　　但好歹今晚彼此都见过一面，吃了个饭，吴美君好歹靠自己呆在张天齐那么多年的商务功底把对方给糊弄了过去，第一印象在这，明天的谈判也不会太差。

　　做完这部分，她再花了点时间，往社交账号放了张新年前拍的存货，挨个回复了下前边的评论，这才算把手头上的杂活儿忙完。

　　她原本想早点睡，但一躺下来，原本空空的脑子就会想起方才林佑的那番话。

　　吴美君原本是想粉饰太平一下：反正他单身，她也单身，两个人这样的肉体关系维持下去也未尝不可。

　　可是当林佑真的在逃避她的那一刻，那种从内心涌出的离奇的愤怒让她意识到，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只会停留在试探和若即若离的部分了。

　　可是这个人......真的就是女人感情的禁区。

　　理智和本能一直在撕扯着吴美君，吴美君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终于，把自己滚到彻底睡不着，甚至还有点饿了，于是起来，哆嗦着套上羽绒、帽子和厚厚的袜子，准备到楼下小超市去买点吃的。

　　云滇地区晚上的气温几乎降到了零度。

　　吴美君把头缩在毛衣领子里，才刚走出楼道，就靠tຊ看到林佑就坐在小超市门口的槛上，背对着他，手边堆了几瓶倒下的啤酒罐，还有一地的烟头。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却陡然愣住——显然，他可能以为是个陌生路人，却没想到是吴美君本人。

　　吴美君看到他衣服单薄，连嘴唇都有点青白色，早就把刚刚两人的别扭和尴尬抛掷脑后，赶紧摘下脖子上的围巾扔给他，瞪大了眼睛问他：“你是想把自己冷死在这里吗？”

　　“......”林佑有点无措地抓住那条围巾，下意识地回答，“我喝酒......”

　　“你拿回房间喝不行吗？”

　　“这儿冷。”

　　听到这个回答，吴美君两条好看的眉毛缓缓皱起，“你是自虐狂吗？喝酒为什么不能在房间里喝？非要在外面把自己冷死吗？”

　　“......”林佑好像是真的被冷傻了，听到吴美君这话，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而是机械性地把烟往嘴里叼。

　　吴美君认命地叹了口气，弯腰去抓住林佑的衣服，将他拽了起来，把手往他面前一伸：“房卡，给我。”

　　林佑呆呆地，照做。

　　他冰凉的手指触及吴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