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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稚嫩的哭声愈发撕心裂肺，令陶云知心如刀割。

她只能透过窗棂上的小孔窥探着这个她十月怀胎却素未谋面的孩子。

一道墙，将他们血脉分隔。

陶云知笨拙地唱起一首哄睡的童谣：“小摇床，轻轻晃，娘亲给孩儿唱谣儿……”

屋内的孩子像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哭声渐渐小了。

孩子沉沉睡去，陶云知唱了整整一个夜晚，直到天色大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了陶云知的身上。

但却并不暖和。

屋里的嬷嬷有了动静，孩子咿呀的笑了起来。

陶云知缓缓转身，定定地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眼睛刺痛到流下眼泪。

半响，她朝着侯府外走去。

孩子不哭了。

他不需要童谣哄睡了，也不需要她了。

她也该去，和小禾团聚了。

小禾，等等小姐。

下辈子，让我当你的亲姐姐，保护你……

……

昨日大婚，曹君珩宿在了陶悠冉的正房之中。

晨练后回到正院，却不见陶悠冉人。

曹君珩皱眉：“夫人呢？”

丫鬟恭敬道：“侯爷，夫人去看小公子了。”

听到这话，曹君珩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起了昨天的陶云知。

她状若疯魔，实在算不上正常。

如今，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

倘若她现在恢复了正常，日后也能好好侍奉华儿，他便允她一个恩典，待日后他和华儿生下孩子，便将这孩子还回去。

曹君珩如是想着，出了正院，来到了长子的院子。

屋内，门房紧闭。

他正准备推门而入，里面却响起陶悠冉的声音。

“嬷嬷，你确定只要给小孽种喂了这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

陶悠冉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柔和，充满怨毒。

曹君珩瞳孔猛缩，僵在原地。

第11章

透过门缝，曹君珩看到陶悠冉和她的嬷嬷站在孩子的摇篮旁，满脸狠毒。

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心中柔弱善良的华儿！

“小姐，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秘药，日后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绝对查不出病症！”

嬷嬷的话音落下，陶悠冉勉强地点点头，而后冲着孩子冷哼一声。

“小孽种，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凭什么她是陶府的亲生大小姐，就能抢了我侯夫人的位置？！不过如今终于物归原主，你自然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你要怪，就怪你那贱人亲娘吧！”

这些话几乎将曹君珩砸晕。

什么叫陶府的亲生大小姐？

陶云知才是陶家的亲生女儿？

眼见陶悠冉拿起嬷嬷递过来的药，就往孩子的嘴里塞去。

曹君珩立即推开门大步走进去，用力捏住陶悠冉的手！

“你想做什么？”

陶悠冉手一抖，忙将药洒在了地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又变成了柔弱单纯的神情，娇声道。

“孩子一直在哭，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哪里出了问题，君珩哥哥，你不要误会……”3

若是往常，陶悠冉的话他无有不信，可现在……

这时，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曹君珩竟是松了口气，他逃避般厉声质问：“孩子的奶娘呢？”

嬷嬷僵了一瞬，嗫嚅道：“回侯爷，小公子还未曾安排奶娘……”

侯府的长子出生至今已过二十个时辰，竟然没有安排奶娘？

曹君珩剑眉紧皱，怒问：“陶氏呢？去把陶氏叫过来！”

然而，侯府上下却无人能找得到陶云知。

直到第二日，才有一个门房害怕地禀报：“侯爷，我当值时看到陶姨娘出了府，朝城外那破庙去了……”

曹君珩心中咯噔一跳，无言的心慌涌上心头。

他将孩子交给管家，骑着马狂奔向城外的庙宇。

等他抵达时，入目是一条长长的石阶上，而石阶上，干涸的血迹尤为刺眼。

曹君珩的脚步顿住。

随后，一阵一阵的不安在心中放大。

他几乎是狂奔上了阶梯。

而那整整一千多阶，几乎每一阶上都沾着深深浅浅的血迹，一路蜿蜒到庙宇内。

曹君珩狂奔的脚步停在正殿的门外。

这破烂的门他一拳便能击成碎片，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敢更进一步。

他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惶然和慌乱，大声道：“陶云知！你这是在和我置气吗？”

然而，门内没有回音。

曹君珩的心跳越来越快，无法压抑的惶惶让他的脸上再无往日的淡然。

“陶云知！只要你出来，本侯可以开恩让孩子养在你的膝下！”

他的语速加快，然而回应他的，还是一片死寂。

“陶云知，本侯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出来！”

终于，曹君珩如同耐心殆尽一般大步上前，猛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寺庙内，破败的屋顶漏出一束暖黄的阳光，洒在殿中大佛之上。

金色的阳光像是为这尊败落的佛像镀上一层金身。

佛俯视着众生，而那慈悲的眼中，一袭中衣染血的陶云知静静地蜷缩在地上。

第12章

陶云知的手中紧紧捏着一方粗糙的月白色手帕。

一个绣的歪歪扭扭的“禾”字旁，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月”字。

“陶云知！”曹君珩瞳孔猛缩，大步跨上前。

她的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

陶云知死了。

她一步一叩首，重走了一遍小禾求平安扣的路。

但这一次，她求的是下辈子。

她盼下辈子，她的小禾，能够平安，康健。

……

看到这一幕，曹君珩瞳孔猛缩。

陶云知的死相并不算恐怖，相反，甚至十分安详。

上惯了战场，见过尸横遍野的曹君珩，此时却愣住了。

加速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他身形不稳，几乎要跌倒在地。

“侯爷！”身后的护卫惊呼一声，上前想要扶住曹君珩。

但他却抬手挥开了上前的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曹君珩猛然转身。4

他闭上眼睛，眼睫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去，把她叫醒。”

护卫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兵，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来。

陶云知这副模样，定然是……

但为首的护卫却摇摇头，主动状上前，伸手探向了陶云知的鼻息。

果然，只有一片平静。

他嘴唇微张，恭敬地低着头禀报：“侯爷，陶姨娘她已经逝……”

“够了。”话没说完，曹君珩沉声打断。

他缓缓睁开眼就，黑沉的双眸里竟然浮现出渗人的猩红。

但是，曹君珩没有再看陶云知一眼。

他的表情淡然，十分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死了，那便抬回去安葬了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陶云知的死，仿佛没有在曹君珩的身上留下任何波澜。

他带着陶云知的尸体回到了平南侯府，将所有的后事都交给了管家。

管家看着陶云知的尸体，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侯爷，是否要厚葬陶姨娘？”

曹君珩坐在前院喝茶，闻声顿了顿，却也只淡漠地留下一句：“不必特殊对待，尽管按照姨娘的礼数来做便是。”

管家看着陶云知的尸体，心中却不忍。

他在平南侯府多年，看着曹君珩长大，也到底有几分脸面，于是便委婉道。

“侯爷，陶姨娘好歹也是陶家的嫡女，老侯爷和夫人在世时便十分喜爱陶姨娘，夫人去世时，陶姨娘也已守孝三年，此事或有些许不妥？不若与陶老爷和陶夫人商讨一二再做定论？”

曹君珩的目光落在远方。

自从回到侯府，他一眼都未曾再看陶云知的尸体。

如今听管家的话，他的心里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几分烦躁和郁结，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甚至感觉到心脏莫名有些隐隐作痛。

他无法言说，只觉得烦躁，于是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不耐烦道：“那便去陶家请人过来！”

曹君珩的视线蓦然扫过院子中的尸体。

他只是看到了陶云知身上那套衣裙，眼神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挪开视线，冷冷道。

“本侯不想看到这具棺椁，拉下去。”

护卫和管家纷纷领命，下去了。

管家刚刚从前院下去，便听一道含笑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这侯府怎么这么喜庆？挂着如此多的红绸，难道是你家侯爷知道本侯回来，特意挂上的？曹君珩！还不速速出来迎接小爷！”

第13章

这声音，曹君珩自然不会陌生，他循声望去，一个摇着折扇，穿着一身湖蓝色锦缎长袍的男子笑眯眯地走进来。

此人，是曹君珩的多年好友，当今圣上的第九子，潇闲王孟铉。

他虽为皇子，但是性格却十分随和，只向往云淡风轻闲云野鹤般的潇洒生活，并不想参与夺嫡之争。

一年前，他随着皇家商队远渡海外，从此便未再回到京城。

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已然回京。

见到许久未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