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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吧。”钟鸣的语气模棱两可，生怕露馅。

　　周数缓缓说：“我是从高中开始。有一次跟朋友去酒吧，被人……就是那个人……被他……他说他可以养我，每个月给我五万块。”

　　“……”钟鸣咋舌不已，差点没绷住表情。

　　“你呢？”周数说完还问钟鸣。

　　钟鸣傻眼。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编这方面的剧情啊！果然撒一个谎要一堆谎来圆！

　　好在，周数没打算真听钟鸣说什么，他接着说，“其实，学校论坛上的那些，都是真的。你想不到吧？”

　　钟鸣为防止周数再沉溺在这种事里，赶紧说：“你没想过报警吗？”

　　“报警？”周数自嘲一笑，“以卵击石罢了。”

　　“那你可以反抗。”

　　周数又笑，“反抗？你觉得，我是有钱呢？还是有资本呢？你被那个女人圈养，想报警还是想反抗？你要是想的话，也不会还出现在她身边吧？”

　　钟鸣：“……”

　　周数说：“而且，我的确需要钱。”

第140章梦不得（20）

　　钟鸣反对，“家里困难？那也可以……”

　　周数摇头打断钟鸣，“我家不困难。”

　　钟鸣不解，“那你……”

　　周数说：“我在培养我的斯德哥尔摩症，为此我也需要奢侈品提供我情绪价值，好让我能活下去。”

　　“……”钟鸣的表情绷不住了，彻底变成震惊，张口结舌。

　　“你觉得很难理解吗？”周数轻声问。

　　钟鸣点点头，又摇摇头，强逼着自己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可你至少要勇敢反抗，不能任凭那人所为啊！他灌你酒，你就吐他脸上！”

　　“一开始，我是这样的，后来，我怕了。”周数和和气气地笑着，就像是在教育小朋友一样，语气认真又温柔，他说，“有些事，你没有经历，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就不要自诩悲悯的劝人了吧。”

　　钟鸣愣住，无话可说。

　　两人都不再说话，聊天像是陷入死胡同。

　　但是，钟鸣虽然被怼了，但他要铺设的点已经铺完了，该以点带面了。

　　许久。

　　“如果不是性格原因，那你怕章华，该怎么解释呢？”钟鸣直接扔炸弹。

　　这次轮到周数发愣了。

　　钟鸣：“在烤肉店你看见章华直接手抖摔盘子，在醒晨洒了杯水就开始一个劲儿的道歉……刚刚，我来找你，你看见章华又被吓住。”

　　周数：“……”

　　钟鸣：“我承认，章华那个老巫婆很变态，还有强迫症，但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害怕吧？我是她学生，毕不毕业都是她说了算，我还都能跟她吵几句呢。”

　　周数沉默一会儿，才问，“其实你是为这事儿找我的吧？”

　　钟鸣瞬间闭嘴。他的目的被猜到，他不知道要不要承认。

　　“也没关系。”周数深吸了口气。

　　他摘下眼镜，拿衣角擦拭镜片，钟鸣猛地发现，周数有一只眼睛是义眼……只不过义眼做的很精巧，外人不细看肯本看不出来。

　　钟鸣选择闭嘴。

　　周数接着说：“至少，我遇见你，知道有跟我同样不堪的人，对我来说也算是安慰了。”

　　钟鸣：“……”

　　周数戴上眼镜，“我不只是怕章老师，我还很依赖她，因为我几次痛不欲生，都是她帮我度过的。我俩是在我陪那男人参加一个酒局上认识的。她看出我精神状态不对，其实我自己也能感觉出来我那时候精神不正常。她告诉我，如果逃不掉，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自己没那么难捱……后来，我发现我在刷卡的时候还是开心的，就是那种———终于能自己掌控一个东西了……的感觉。”

　　钟鸣见周数进入回忆，没有打断他。

　　周数：“但我的精神状态还是越来越差。章老师就推荐我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你知道。金盏花死亡游戏。”

　　钟鸣惊了，“她推荐你玩死亡游戏？！”

　　周数：“对，你没听错。你现在不也在里面吗？”

　　“你知道？”

　　“三个聊天室，三十九个人，只有你实名制……在进聊天室的第一天就说和骆成白谈恋爱被网暴抑郁，我想不知道你是谁都难。”

　　“也对。”

　　“我现在在「金」字聊天室，也不怎么露面了。最近想退出，但这个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退出。其实我挺喜欢这个游戏的。你听过一个说法没有？人间是监狱，死亡就是刑满释放。我觉得很对。”

　　原来如此。

　　钟鸣了然，这就和常长夏跟他说的都对上了。而且，章华肯定也是金盏聊天室的，并且有很大话语权。怪不得他总觉得章华的三观和理念他很难苟同。

　　所以，章华，会是金盏聊天室的管理员吗？

　　钟鸣推测。

　　他问周数，“你既然喜欢，为什么还想退出？”

　　“因为……”周数想了想，说：“我做了一件，违背我初衷的事。我以为玩这个游戏的人，应该是心甘情愿的，真的把「死亡即救赎」当成信条。但有一个人不想进入游戏，我强迫他进入游戏，最后他死了。——这也是我害怕章老师的原因。”

　　“什么意思？”钟鸣不解。

　　“钟鸣。”周数没有回答，反而叫了钟鸣的名字，他坐直身体，抓住钟鸣的肩膀，眼神和语气严肃又郑重。

　　“啊？”钟鸣被他突然间的转变搞得很茫然。

　　“如果我死了。你就去那男人在山上的别墅里，找一个拇指大小像橡皮一样的U盘，那里有我进入聊天室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我求你，找到他，交给警察。这些事，我一时半刻说不完，我怕……”

　　这时，「当当当」三声敲门声传来，周数被吓得一激灵，急忙把抓着钟鸣肩膀的手收回来，钟鸣看过去，两人都没吱声。

　　敲门的人也没准备等他们主动开门。房门被慢慢推开，门轴发出绵长又尖细的「吱嘎」声，听得人牙根发酸。

　　穿着白色公主裙的伍聘婷，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她今天很漂亮，脚步轻盈声音甜美，像一只流连人间的精灵。

　　但钟鸣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笑容渗人。

　　“原来你们躲在这儿啊。”伍娉婷不等钟鸣和周数说话，径直走进来。

　　周数看见伍娉婷，立时呆若木鸡，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他们刚才说的话，伍娉婷听见了吗？

　　钟鸣看一眼周数，赶紧站起来作势迎接伍娉婷，又把周数挡在身后。他接上伍娉婷的话，说：“周数身体不舒服，我带他来休息。话说，你俩认识？”

　　“周数学长，应该全校都认识吧？”伍娉婷叫「周数」名字时，漫不经心地拖着长音，又问钟鸣说，“学长你是怎么认识周数学长的？我还不知道你俩关系这么好呢。”

　　钟鸣脸上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呵呵笑两声，并不想回答伍娉婷。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钟鸣问。

　　“我是来找学长你的。”伍娉婷说，“刚刚我说想去事务所入梦，你答应了，但还没定时间呢。”

　　“哦。”钟鸣想起来。

　　对，还有这事儿来着。

　　“你想哪天？”钟鸣问。

　　他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一阵骚乱，有个女人的声音「嗷」一嗓子，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女人大叫——“着火啦！死人啦！着火啦！死人啦！”

　　钟鸣第一时间冲出房间，往声源那边看去。

　　只见齐隽司正站在一扇打开的房门前，离他几米远，还有个女人毫无形象地往楼梯口跑，像是要逃窜下楼。

　　那扇房门上，门牌号是033。

第141章梦不得（21）

　　“齐隽司。怎么了？”

　　“出事了。”

　　“……”

　　钟鸣赶到033的房门口，被门内的浓烟呛得只咳嗽。

　　他不顾齐隽司阻拦，往里张望。然而，在看清屋内景象的一瞬间，他如遭雷击，又像是被人拿榔头狠狠砸了脑袋，他大脑开始晕眩，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被齐隽司堪堪扶住。

　　房间里，大火从四周蔓延向中间。

　　中间，魏豪富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浑身是伤，左侧肋间还横叉着一把刀，鲜血淋漓，他歪着脖子瞪大眼睛，表情扭曲又恐怖，似乎没了气息。

　　钟鸣神情仓皇，还想挣开齐隽司，往前走两步进入房间去，被齐隽司用力抓住。

　　“危险。”齐隽司抓着钟鸣的手臂。

　　“你放开我。我进去看一眼，就一眼！”钟鸣挣扎。

　　齐隽司：“人死请节哀。”

　　钟鸣：“不是！”

　　钟鸣不是想去看房间里的人。虽然魏豪富死的很突然，但他和魏豪富的感情还没到他不顾自身安危冲进去救人的程度。

　　他要看铝驺的是别的。

　　“齐隽司。这个场景！我见过！你让我去确认一下！真的！”

　　钟鸣急了。

　　他在看清屋内景象的一瞬间，记忆里像是有什东西被猛地打碎了，又像是封印破除，电光火石般地闪现出来，清清楚楚地呈现给他。

　　就是大火之中，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穿着晚礼服，浑身是伤坐在椅子上。女人被绑着，男人左侧肋间横叉一把刀……

　　他为什么会有这段记忆？

　　他不知道。

　　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