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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梨清听多了，慢慢地她发觉自己连伤心都不会了。

不久后，冬至。

宫妃按例接见家人的日子。

这天，是穆梨清唯一期盼日子。

她早早地在凤藻宫门口等待，直到瞧见穆父进门的那一刻，眼眶便红了。

“父亲！”穆梨清像小时候一样埋在父亲的怀里。

穆父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昭昭瘦了。”

短短四个字，让穆梨清眼眶微湿。

“来之前，为父听说了你在宫里的事情。”

穆父声音和蔼：“昭昭，现在的你是大曲皇后，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知道了吗？”

“穆家一生忠心大曲皇帝，你的夫君，他的任何抉择都不会错。”

穆梨清眼底含泪，怔怔望着父亲鬓白的发，忽然觉得自己不孝。

穆家长子战死沙场，她入宫为后，多数时候都是穆父撑起了一切，让她有了在后宫立足的资本……她不能再让父亲担心了！

将酸楚咽下，穆梨清轻声答应着：“女儿知道了。”

穆父心疼她的懂事，粗糙的手抚着她：“昭昭，父亲为你骄傲。”

送走穆父后，连绵不绝的大雪终于停了。

穆梨清走到当年种着梅树的地方，定定站了许久。

将手里的盒子埋在了树根下的土坑里。

盒子里，是一株残败的红梅，和昔日她为孩子做的衣物……

哪怕双手因此被冻得通红，也浑然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的皂靴缓步走入视线里。

曲谨砚砚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皇后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穆梨清悄然止了动作，喉咙沙哑：“臣妾不敢。”

曲谨砚极其厌恶这样的穆梨清，因为以前爱他的那个穆梨清总是曲柔爱笑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给过自己好脸色看！

心中微怒，曲谨砚的声音在砚风里格外冰冷——

“朕已经下旨册封盈妃为盈贵妃，代你掌管凤印，处理六宫事务！”

第六章

穆梨清双睫一抖，随即又恢复平静。

“臣妾……这就去取凤印。”

转身朝殿内走去。

砚风将她繁复的宫装吹起。

曲谨砚这才发现，穆梨清真的瘦了很多……

片刻后，穆梨清拿着凤印出来，交给曲谨砚身边的宫人。

曲谨砚莫名涌起怒意，声音冷硬：“你倒是大方。”

穆梨清心ꌗꅏ中苦涩。

皇后之位于她而言，更像是一把枷锁。

曲谨砚见她不答，怒气更甚，径直转身离去。

只冷冷留下一句：“皇后便在凤藻宫安心养病吧，无事不用外出了。”

这便是变相的软禁了。

穆梨清一句话未说，垂眸行礼送别他离去……

将近年关，各宫内都开始热闹起来。

只有凤藻宫安静得犹如冷宫。

云枝跪在躺椅旁，轻声哀求：“娘娘，您吃一点吧……”

穆梨清无力地挥挥手让她下去，怔怔望着眼前飘落的雪花出神。

突然，云枝去而复返，脸上满是焦急：“娘娘，有人说老大人通敌叛国，现在已经下了大狱！”

穆梨清眼前一黑，几乎要晕过去。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备轿，去乾元殿。”

大雪纷飞，砚风扑面。

乾元殿。

穆梨清刚要进门，便被宫人拦在殿门口。

“盈妃娘娘在里面伴驾，娘娘，您请回吧。”

穆梨清咬紧下唇，一撩裙摆在雪地里跪下：“本宫便在此跪到皇上愿意见为止。”

宫人们闻言面色为难，劝也不敢劝。

直到夜幕降临，乾元殿的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穆梨清膝盖针扎似的疼，眼前一阵阵晕眩。

她不得不咬住舌尖来保持清明。

唇间斑驳，满是血迹。

宫人不忍，又进去通传了一次。

片刻后，门终于被打开了。

穆梨清猛地抬头，正对上曲谨砚冰冷的眼神。

“才几日不见，皇后真是越发没规距了！”

穆梨清呼吸轻颤，膝行数步跪到曲谨砚跟前：“皇上，臣妾的父亲绝不可能做出通敌之事！”

曲谨砚眸光冷沉地扫过她：“是真是假，朕自会查清楚，轮不到你来置喙！”

乾元殿内烛光灼灼，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光带。

就像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鸿沟。

穆梨清抬起盈满泪的眸子，曲谨砚不为所动：“穆梨清，自你嫁给朕那日起，穆家的事便再与你无关。”

“你若不是朕的皇后，穆家出事必会牵连于你，还不知足？”

穆梨清颤着手抓住了他的龙袍一角：“皇上，臣妾到底是穆家女儿……”

她怎可为了皇后尊荣而眼睁睁看着父亲冤死狱中？

曲谨砚眉宇间满是凛意，一把甩开袖子：“不知好歹！”

穆梨清身形不稳，被摔在地上。

心底比身下的雪还要冷。

曲谨砚举步往前走，丝毫不顾形容狼狈的穆梨清。

“既然你不在乎这皇后之位，那就永远别当！”

第七章

穆梨清身形一晃，眼睁睁看着曲谨砚走远。

云枝扶住她，已然带上哭腔：“娘娘，现在可怎么办？”

穆梨清咬紧唇瓣，踉跄着站起：“去大牢。”

牢狱内。

穆父坐在草席上，白发凌乱。

穆梨清抓住木栏，哽咽道：“父亲……”

穆父猛地站起走近：“昭昭，你怎么来了。”

牢狱内阴冷，穆梨清握住父亲冰凉的手在掌心揉搓。

她勉强提起嘴角：“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去求皇上还您一个清白的。”

“昭昭，别费心了。”穆父打断了她，叹了一口气：“皇上不会放过我的。”

穆梨清愕然抬眸。

穆父有些不忍：“帝王心术，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家族坐大，为父门生遍布天下，皇上怎能放心？”

穆梨清心口巨震，语无伦次地道：“父亲您辞官，好不好？”

虽然她心里明白一切都无事于补……

她害怕了，这次她真的害怕了。

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皇后之位，更没想到该承受的代价会这么大！

袭上心头的慌张和恐惧让穆梨清眼眶红了：“父亲……我不愿再当皇后了……”

穆父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昭昭，只要你好好的，为父就放心了。”

听出他话中的诀别之意，穆梨清只觉入骨刺痛。

她父亲一生都忠于大曲，最后却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穆梨清转过身，眼泪不禁簌簌而落。

身后，穆父躬身长拜：“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穆梨清明白，她不能再多待。

出了大牢。

穆梨清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朝云枝道：“去永乐宫。”

若还能有人劝动曲谨砚，便只有乌兰ꎭꍏ꒒ꀤ绮了。

不多时，永乐宫的宫门出现在穆梨清的眼里。

乌兰绮一见她就迎了上来：“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穆梨清抓着她的手：“穆家的事，能否请你帮我劝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