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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随意用布条缠住手，无力地垂下手。

父皇，对不起……

女儿不孝。

殷明月红着眼，泪水一颗一颗打湿了衣裳。

哭累了，倦意袭来。

半梦半醒之中，殷明月梦见了从前之事。

她的额娘是因难产而死的。

所以，她从小便没有娘亲。

但殷明月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父皇深爱着娘亲，爱屋及乌，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她。

在她八岁生辰那年，生了一场大病。

父皇亲自去了千里以外的寺庙，一步一步跪拜着祈求上天，求她平安化吉。

隔天，她果真就大病初愈。

而父皇却病了半月才好，吓坏了所有人。

“安贵公主”

寓意祈求殷明月一生都平安高贵。

这是一位父亲最真挚的祈愿。

殷明月猛然睁开眼，不假思索便掀开了车帘。

“停下！”

忽然看见殷明月的那张脸，马夫吓了一跳，忙拉停了马。

“怎么了，小姐？”

殷明月双目通红，脸上泪痕仍未干，与面上的疤痕从横交错，好不吓人。

她说：“回京城！”

她欠父皇的太多太多，没有脸再独活下去。

殷明月回到马车内，擦去泪水，心中似压下一块巨石，太沉痛。

父皇，对不起，我最终还是没能如您所愿。

……

马不停蹄地赶了几天路，终于回到了京城。

殷明月将所有盘缠都送给了马夫，对方受宠若惊。

“这、这太多了……”

“拿着吧，我用不上了。”

她又一次逃跑，褚文渊定会勃然大怒。

她那没有希望的未来，拿着钱财又有何用？

硬塞给他，殷明月踏进熟悉街道，脚步沉重，似绑了千斤大石。

京城之中繁华热闹，殷明月却如落冰窖，冷得浑身发寒。

前方等待她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走着走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殷明月的心中重重“咯噔”一下。

她抬眸，对上褚文渊看不出情绪的一双眼。

“首辅大人，别来无恙。”

这一次，她不跪了。

第18章

人不怕死的时候，骨头便硬了。

褚文渊紧紧盯着她，眼中似有什么在汹涌。

殷明月看不懂，也不想懂。

她移开视线，声音喑哑：“我回来了，请如约放过我的父皇。”

褚文渊冷着脸，周遭无人敢说话。

好半晌，才听他冷声下令。

“上来，回府。”

无人察觉，褚文渊的声音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表现得过于平静，殷明月有些许的诧异。

褚文渊的心思她从来都看不透。

回到府上。

褚文渊终于忍无可忍，将她拖进房中，气息倏然逼近。

“为什么要逃？”

看着这双疲惫地布满红血丝的眼，殷明月只是冷笑。

“首辅大人，谈何逃字？此处从来就不是我的容身之所。”

“我待在这里，既无名分，又无自由，不是吗？”

褚文渊喉间一紧，竟一时无言以对。

殷明月试图推开他，却被逼得更紧，男人的气息几乎将她包裹。

褚文渊哑声问：“你想要名分？”

殷明月反问：“你能给？”

四目相对，对方的呼吸逐渐加重。

褚文渊沉了脸色。

“我的妻子不会是你。”

殷明月当然知道。

她脑海里便想起那日所见，吕晴婉的牌位上所刻——爱妻吕晴婉之墓。

褚文渊所爱之人，一直都是吕晴婉。

“小人自有自知之明，身份低贱，只能做个通房。”

殷明月露出一抹讨好的笑，主动凑上去吻褚文渊的唇。

说话间，手摸索着去解褚文渊的腰带：“大人，你把我留下，不就是想要伺候吗？伺候得好了，是不是可以收我为妾？”

“闭嘴！”

下一瞬，褚文渊猛然将她推开，剑眉紧蹙。

目光闪过一丝不敢置信，以及厌恶与反感。

“你怎么如此低贱！”

褚文渊铁青着脸，甩门而去。

目的达成，殷明月眼中讨好消失殆尽。

狠狠啐了一口，她就是故意如此膈应褚文渊。

她比任何人都觉得恶心。

她这么低贱，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他是不是忘了，是谁逼着她跪下求饶，是谁逼着她上台卖身？

一次次在鬼门关徘徊，若是不放低身段，她早就死在褚文渊手中。

事到如今，却来怪她廉价低贱。

殷明月又一次被软禁在院中。

门口的护卫换了人，比离开前更多。

侍女也全都换了新的人。

殷明月问：“之前在这的人呢？”

侍女畏畏缩缩，不敢抬头：“都、都被杖毙了……”

殷明月一愣，心中感到一阵悲哀。

褚文渊就是个疯子，与他扯上关系，就等同于失去了作为人的身份。

与任由主人差遣的畜生无异。

她殷明月亦是如此。

是生是死，全凭褚文渊开口。

褚文渊似乎近日里很忙，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浑浑噩噩过了三日。

殷明月整日无所事事，日上三竿才醒。

这日，清晨就被喧闹声吵醒。

此屋偏僻，却也能听到前院一片喧哗。

殷明月问侍女：“今日是什么日子？”

说话间，殷明月拉开门，便看见了入目的大红之色，贴着红色“囍”字的灯笼高高挂起。

侍女答说。

“今日是首辅大人的娶妻之日。”

第19章

殷明月的目光滞了一瞬。

即便她以为自己对褚文渊只剩下恨，可双目还是被刺痛一瞬。

这是年少时，她做过千百遍的梦。

三年前，她与褚文渊只差一日，便能成婚。

三年后，她被囚禁于首辅府中，看着褚文渊与吕晴婉成婚。

多可笑。

殷明月露出一抹极尽苍凉的笑。

笑着笑着，泪水落了下来。

不是为褚文渊而流，而是为了悲哀至极的自己。

……

褚文渊一席红色喜服，头戴冠玉，俊朗非凡。

吕晴婉戴着红盖头，步步生姿，纤腰楚楚。

众人皆言。

“恭喜首辅大人得偿所愿！”

“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褚文渊看着对面朝他缓缓走来的女子，心中却并不如想象中欣喜。

可他还是露出温和的笑意，与她一同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

隔日，书房。

“大人，探子回来了。”

属下前来禀告。

褚文渊将视线从桌上移开，淡淡道。

“说。”

“大人，小人在寻回夫人一带四处调查过，得知——三年前，夫人是与一名男子共同前去的，两人关系亲密，对外宣称是夫妻。”

说着说着，探子的声音下意识变小了。

褚文渊面色一沉，周遭气息冷得骇人。

“继续。”

探子这才继续说：“就在几月前，那名男子和另一名姑娘有染，两人携手私奔了，才留得夫人一人在该处……”

褚文渊脸色阴沉，许久未发一言。

这名属下追随他已久，绝不会胡言。

若当真是如此……那殷明月从头到尾皆是无辜的？她从未骗他！

骗他的是他一直倾尽所有保护的吕晴婉！

意识到这一点的褚文渊，心狠狠一颤。

那他这些年来做过的事，又算是什么？他做了些什么？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只需稍一用力，便是钻心的疼。

褚文渊嘴唇抿紧，他几乎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