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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妍妃看着强行冲破封印出现的阿钰，怒不可遏地抱着头尖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永远都在帮着她！？”

路小小趁此机会施法让自己和阿钰隐去了身形，逃离了此处。

在一处无人的偏僻宫殿中。

阿钰的半个身体已经无法再维持人形，被黑雾渐渐吞噬。

它强忍着噬魂夺魄的痛意，艰难地发出声音：“杀……了……我。”

“我……不要……再……做……野兽……”

第41章

路小小闭上通红的眼，将它抱住。

心却沉入了谷底。

她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她救不了封景轩，也救不了阿钰。

几息过后，路小小绝望地张开眼，将一张灵气凝为符咒拍入了阿钰心口。

她呢喃着：“再见了，阿钰。”

萤火虫一般的光点从阿钰的心口开始蔓延，一点点化为荧光消散。

她又一次看着那个熟悉的人从她眼前消失，即便只是他的模样。

路小小灵力耗尽，也昏倒在地。

路小小又做了那个梦。

又是那个偏僻的林中山村，那个被村中人辱骂的瘦削小孩。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以他的视角，而是以自己的视角，站在他的身边。

原来他是个小男孩。

在那个庞大如小山的怪物出现时，路小小将男孩护在身后。

她念起咒语，林中狂风大作，无数的树叶如刀刃划破怪物那巨大的眼珠。

怪物痛苦地嚎叫着，转身逃开了，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漫天纷飞的叶片之中，路小小身上散发着金色的柔光。

男孩呆愣地仰头看她，好似在看自己的神明。

一切尘埃落了地，路小小转过身，将他拥入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

“没事了，不用害怕。”

男孩攥紧了路小小的衣角，这样就能让他安心些。

半晌，路小小听见怀中传来他沉闷的声音。

“其实，我就是那个怪物本身。”

路小小愣了一下，却没有松开手，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他往后诉说。

“他们都讨厌我，我想我真的是邪祟转世。”

“否则，怎么会在被怪物吞入肚里后，还残存了意识，我在它身体里蚕食其他的存在……最后占据了它庞大的身体，化作了它本身。”

“我杀了很多人，在某一个血夜里，我屠尽了整个村庄，血流成河。”

“从那一天开始，我失去了所有理智，彻底成了一个怪物，成了他们所憎恶害怕的邪祟。”

男孩的声音平静无波，他抬头看向路小小，那双纯粹的眼里满是自嘲绝望。

“如果早知道这些，你还想救我吗？”

路小小嘴唇微颤，她轻轻摇了摇头。

男孩僵了一瞬，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路小小却伸出手揉了他的头，温声说：“你不是那个怪物，你就是你。”

“我看到的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怪物，而是一个在绝境中拼命寻求一线生机的勇士。”

“从今天起，一切都结束了，那些都不复存在了。”

男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睛又亮了起来。

路小小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钰。”

路小小愣了一下，没有再问。

她想问的是他原本的名字，可那或许是他不愿提及的过往。

男孩深深呼出一口气，又继续开口。

“后来ʝ我被西妍妃封印在玉佩之中。”

“她命令我，控制着我，试图用我的邪性与杀心去影响你的神志。”

“你知道吗？在你身边的那段时间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和我说话。”

路小小的心狠狠一颤，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谁？”

“他说他叫封景轩。”

第42章

路小小整个人怔住，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无法再说出口。

“我那时的神志都不清醒，被他所说的话语影响，也窥到了你们过去的记忆，竟自以为自己就是他……”

而这时，她身边的阿钰用力抓了一下她的手，身子渐渐变得透明。

“谢谢你，再见了。”

“你该醒了。”

路小小就醒了过来。

天已亮，她的灵气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而她腰间的那枚玉佩已经褪去了所有红色，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白玉。

路小小戴着面具，浑身血迹斑斑地一步一步走进宫殿，护卫皆被她施法陷入了昏迷。

还在睡梦之中的楚崎，就被路小小一箭刺穿了心口。

楚崎睁大了眼，死不瞑目。

路小小却不知为何听到了一声“谢谢”。

那个声音十分熟悉，宛如她与楚崎初次相见之时，真诚而友好。

她才发现，原来楚崎早已被西妍妃控制了，自己本身的灵魂被逼得藏在角落里，如今才得以解脱。

难怪，她会觉得，他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路小小走出宫殿的那一瞬间，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乌云压城城欲摧，分明是白日里却暗得像夜里。

路小小抬头去看，手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在地上砸碎。

她轻笑一声：“这就是天罚啊。”

雷云仍在不停地聚集，似在蓄着更大的能量。

路小小径直向西妍妃的宫殿走去，神色冷硬得像个雕像，浑身皆是血。

一路上的宫人看到她这一副模样，纷纷被吓住，不敢阻拦。

西妍妃的宫殿周围布下了咒术，以免旁人闯入坏了事。

可今日西妍妃似乎疏于防范，被路小小轻而易举地破掉。

路小小一脚踹开了门。

西妍妃彼时正抓着一个宫人汲取生命力来修补自己的身体，也未曾想过路小小竟在此时会找上门。

她的动作顿了顿，随手将那具被吸干的尸体丢到一边，讥笑道。

“路小小，你倒是胆大，昨日里落荒而逃，今日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路小小看她的目光如寒潭中的死水，冰冷，没有任何波动。

西妍妃忽地一愣，蹙紧了眉：“你的功力怎么恢复地这么快！？”

“等等……那是魔气！？那个怪物竟然将修为都给你了？”

“该死的东西！早知道就该将它直接炼化了坐养料！”

西妍妃愤然过后，忽地笑了，越笑越大声。

“不过，路小小，你最终还是败在了我手里。”

“神之子如今却是浑身魔力，你永远没有转世了。”

因为阿钰将所有的能力都交给了她，此时的路小小已经是真真正正的邪祟附体，体内魔气甚至压过了灵气。

“我不在乎。”

路小小罔若未闻，只是冷着脸一步步走向西妍妃，浑身鲜血的她此刻倒比西妍妃还像个恶鬼。

西妍妃的笑声夏然而止，她被路小小紧紧攥住手腕，抬眸时对上路小小的一双眼，竟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那双眼里空无一物，空洞洞的，不像个活人。

路小小死死地扣住了西妍妃的一双手，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西妍妃，你不是不死之身吗？那你便和我一起受这天罚。”

“我倒要看看，我和你之间，究竟谁会死在前面。”

这时，一声巨响响起。

“轰隆！”

雷声轰鸣，巨大的闪电一下就将房檐劈断，宫殿倒塌，四处燃起天火。

宫人四处逃窜，西妍妃看到那天空中翻滚的雷云，忽地明白了什么。

她开始奋力挣扎，咒骂道：“路小小！你才是疯子！滚开！放开我！”

“你竟然杀了楚崎引来了天罚！”

“滚开啊！”

这下，西妍妃也慌了神。

她甚至想要舍弃双手来逃离，路小小却用尽所有魔力将她禁锢在原地。

“西妍妃，我来带你下地狱了。”

“你最好祈祷着你魂飞魄散，免受那煎熬之苦。”

路小小这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释然又疯狂的笑。

“轰隆！”

“啪！”

一道道金色的天雷与闪电落下，将这座宫殿方圆几百米之内皆烧成了焦炭。

不知持续了多久，可能是三十多道，也可能是七十多道雷。

路小小已经快要失去一切意识了，耳边忽然安静了。

她奋力睁开双眼，手中只余一缕尘埃，被风吹散。

那一瞬间，天空之中的云又纷纷聚集，气温开始骤降。

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竟陆陆续续地落下，世间的万物很快就覆盖上一层白茫茫的雪。

竟是六月飞霜！

路小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过身，独自一人躺在血泊之中，看着天空浅浅地笑。

像是一朵在雪地里盛开的合欢花，绯红而糜烂的美丽。

直至她的眼皮被雪压得再也睁不开了，路小小才不甘地合上双眼，轻声呢喃着。

“封景轩，下雪了。”

“你看到了吗？”

第43章

路小小说的或许是雪，或许说的是这个天下，又或许是幸福一生的封景轩与陆斐霜。

可无人会问她，她也无法再回答。

路小小睡着了，她要去做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

如果梦里有她想见之人。

如果魂飞魄散之人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