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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冷静下来后，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闵晟溪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学生时代横跨到职场，不该轻易地被放弃。

　　他们只是暂时出了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但在这一刻。

　　闵晟溪站在医院里。

　　眼前的女人，脸上毫无血色，却仍然坚持着站立。

　　她说。

　　闵晟溪，我们到此为止了。

　　闵晟溪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紧接着，才感觉到无法控制的慌张。

　　他向前一步，女人向后一步。

　　她的眼底，是痛苦，是迷茫，是绝望。

　　但再也没了爱意。

　　听医生说。

　　宋母的治疗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她央求着医生不要给戴紫菱打电话，所有的化疗都是她一个人撑下来的。

　　直至某一次化疗中途，宋母疼的几乎要熬不过去，叫来闵晟溪也只是为了交代后事。

　　但事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和戴紫菱说起这件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戴紫菱的归来，本就强撑着自己的宋母坚持要出院。

　　怕她看出来，还请医院的护士给自己画了个健康的妆容。

　　等到宋母再次回到医院时，已是强弩之末。

第33章

　　三天后，宋母的葬礼有序地进行。

　　天上还下着小雨。

　　戴紫菱抱着黑色的遗像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闵晟溪撑着黑伞，举在戴紫菱的头上。

　　戴紫菱身后是宋母生前玩得来的好友，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互相搀扶着，眼眶通红。

　　等待吊唁的人群逐渐散去时，天色已晚。

　　闵晟溪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哑声道：“回家吧，天都冷了。”

　　戴紫菱没有应声。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因干涩而皲裂。

　　闵晟溪忍不住扶住戴紫菱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比此刻的天还要凉。

　　“你想让妈看见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死了，都要为你操心吗？”

　　“滚开。”

　　戴紫菱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疯狂地擦拭着手臂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所触碰。

　　“紫菱。”闵晟溪的眼眶跟着泛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要抗拒我，行吗。”

　　戴紫菱低低地笑出了声，并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就原谅你。”

　　闵晟溪胸口一阵窒息，此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被人恶语相向，是这般滋味。

　　当初她被人造谣，网上的人都在喊她去死。

　　当时她的心比上如今，会是谁更疼一些呢？

　　“你不要故意刺我，我答应了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闵晟溪忍下所有酸楚，默默地站在戴紫菱的身后。

　　戴紫菱讽刺地看他一眼，恨恨道：“你的好好照顾，就是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

　　“那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戴紫菱的身体摇晃起来，恍惚间，她眼底的红色仿佛又充血了几分。

　　“滚吧，看在你照顾了我妈一年的份上，我不和你吵架了。”

　　漠然的她似乎比当初激烈争吵的她更让人无所适从。

　　闵晟溪闭上眼睛，将雨伞彻底向戴紫菱那边倾斜。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不会走的，以前是你拉着我回到正常的世界。现在，轮到我了。”

　　闵晟溪在初三的时候，一场意外，同时带走了他的父母。

　　一夜之间，他成为了所有亲戚避之不及的存在。

　　最后，法院将他判给了他的姑姑，包括他父母的所有遗产。

　　没有人能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尤其里面的一个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高一刚开学，戴紫菱便发现闵晟溪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清瘦了至少一个衣服的码子。

　　她不敢多问，只是每天拉着闵晟溪到处嘻嘻哈哈。

　　她从网上搜索无数冷笑话，第二天再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听见有同学戏称他是克星，戴紫菱发了疯一样地冲过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对此，闵晟溪始终不悲不喜，像是一个木偶。

　　直到戴紫菱被记仇的同学揪着头发，强迫进了女厕所。

　　她整整消失了一个下午。

　　闵晟溪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

　　直到戴紫菱带着口罩跑到他面前，闵晟溪才转动了自己的眼珠，麻木地看向她。

　　“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34章

　　戴紫菱的眼泪滴在口罩上，立刻消失不见。

　　“没有没有！戴紫菱永远不会放弃闵晟溪的！”

　　戴紫菱一边说着，一边扑到闵晟溪怀里，放声大哭。

　　闵晟溪缓缓抱住她，用力抱紧，似乎要把她融进怀中。

　　事后，闵晟溪很快发现了戴紫菱脸上的伤口。

　　不过一日，那几位学生便彻底消失在学校。

　　但从这一天起，闵晟溪再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戴紫菱一直以为，闵晟溪能从绝望里迅速挣脱出来，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足够坚强。

　　但没想到，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产生过自愈行为。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任他再痛苦，这段关系，都已成定局了。

　　戴紫菱从回忆中惊醒，眼泪悄然间已滑落到下巴处。

　　她深深地哈了口气，雾气将她眼前画面模糊掉。

　　宋母冷冰冰的墓立在那里，里面的人再也不会提着她的耳朵怒斥。

　　她的世界一下子冷清下来。

　　戴紫菱没有再说话，也不再反驳闵晟溪的话，抱着遗像便往山下走。

　　闵晟溪举着伞追过去，将雨水严严实实地挡在伞外。

　　直到戴紫菱回到宋母家时，她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湿。

　　戴紫菱并不在意闵晟溪紧跟着自己进了家门。

　　准确地说，戴紫菱突然开始不在意起外界的一切。

　　闵晟溪紧紧地盯着戴紫菱，尝试和她搭话：“紫菱，我做了饭，多少吃点吧。”

　　戴紫菱呆坐在沙发上，将下巴靠在双膝上。

　　闵晟溪坐在餐桌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逐渐凉去。

　　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戴紫菱无数次坐在餐桌前，等待着自己的模样。

　　闵晟溪突然间自嘲一笑：“紫菱，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你以前挺像的？”

　　戴紫菱没有反应，闵晟溪自顾自地说着。

　　“我老觉得你还是高中那个懵懂的戴紫菱。就算我无数次将你推开，下一刻，你又会笑嘻嘻地贴上来。”

　　闵晟溪眼睛里居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不温柔，不体贴，更加不会哄你开心。但你就是紧紧地挨着我，好像离开我，下一秒钟你就会哭出来。”

　　“我有一段时间甚至分不清楚，和你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单纯只是因为习惯了你的存在。”

　　“但是，戴紫菱。”

　　闵晟溪偏过头去，径直望向戴紫菱无神的侧脸。

　　“我从没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而产生过这么严重的自厌感。”

　　“我现在可以确定，不是习惯，我是真的爱你。”

　　闵晟溪的语气很淡，他没期望过戴紫菱能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