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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的鼻梁高挺，两片薄唇紧闭，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他的长发束起，发髻上插着一根精致的玉簪，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似乎真的仅仅是来结交好友一样，交谈间从不提起任何要事，不过闲谈风月，聊些江湖轶事，诗词歌赋，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底细，就真的要被他骗了去。

　　看来他的面具，并不输江静檀。

　　宁王走之前，还表示他与江静檀聊得十分投机，与他约定下一次到京、城中有名的茶然居（茶楼），再续前话。

　　“他倒是沉得住气。”

　　人刚前脚走，楼水天和江雨生便从侧屋出来，点评道。

　　江静檀摆弄着茶杯，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是沉得住气。但也用不了多久了。”

　　“少盟主此话何意？我瞧他还一心聊什么琴棋书画......”江雨生纳闷道。

　　江静檀勾唇，“琴棋书画不过是些借口，他干的那些勾当，自然是不会摆上台面，所以必定要通过一些中间人，好为他做掩护。”

　　楼水天想了想，“所以他约你下次在茶然居，就是为了给你引荐那个中间人！表面上给你们搭线，其实都是为了他的生意。”

　　“正是此理。欧阳轩这么多年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可以见得他做事谨慎小心，并非鼠辈。就算天下第一盟又如何，他欧阳轩，该怀疑的，还是得怀疑。”

　　“既然他不信我们，那在这个搭线之中，他定会做出一些试探。少盟主得小心了。”江雨生说。

　　楼水天只想说，人家在明，江静檀在暗，该小心的人，只怕另有其人。但也只是抿抿唇，没有说出口，省得遭这个一心只有少盟主的影卫的白眼。

　　江静檀将最后一口茶喝完，目露倦色。

　　他看向楼水天，十分自然地淡声道：“我也乏了，十三，劳你扶我回屋。”

　　他说得极为客气，像刻意守着什么界限一般。但若真的要恪守界限，他该叫的应是江雨生。

　　楼水天心中虽有腹诽，但还是顺从地上前去，用力撑起他。

　　江雨生早已见怪不怪，只要是楼水天，少盟主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江雨生早有这个认知。

　　江静檀似乎累到极点了，

　　他的卧房离这并没有多远，但江静檀却走得十分缓慢，大半个身子的重量还压在了楼水天身上。

　　楼水天原本以为他不过是故意戏弄——毕竟他也有前科，但一转眼，却见江静檀雪白脸庞上冷汗涔涔。

　　楼水天吓了一大跳，连忙停下，双手撑着他，担心道：“你还好吗？”

　　江静檀艰难地笑出声来，“这副身子越来越没用了......”

　　楼水天将他扶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歇息，观他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梁生白还有几日才能到这里，你若是身体不适的话，我去外头请大夫来先为你看看......”

　　“不必。”江静檀摇摇头。

　　他看着楼水天，她的眸中全然是对他的关心。

　　江静檀虽承受着身上旧疾的苦痛，但见到此情景，却恍若觉得减缓了些。

　　“十三，我真喜欢你的眼睛，最是喜欢你的眼睛有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胡言乱语......

　　楼水天看着他，眼神里全是些不认可。

　　“这个院子真是安静，没有一点儿声音，我真害怕我一不说话，我就没了。”

　　他的语气中尽是寂寥与孤独，仿若只身一人在天地间行走了数千年。

　　楼水天静了下，叹气道：“你别胡言乱语了，院子里风大，我扶你回屋内吧。”

第91章 心悦

　　楼水天最后还是唤来了江雨生，两人一同将江静檀扶回卧房休息。

　　江静檀看起来状况极差。

　　他虚弱无力地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双眼紧闭，仿佛承载了无尽的疲惫，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

　　楼水天坐于一旁，看着他这幅模样，竟也束手无策，只能为他擦拭额头，好让他不至于又添新病。

　　她记得他已经好一段时间不曾犯病了，在雾州的时候，他就算偶尔有些许不适，但休息一两日便也有了精神，到了京、城后却每况愈下，梁生白又还未赶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楼水天也曾偷偷问过梁生白他的情况，只是梁生白语焉不详，像是早就被下了勒令——定也是那人的手笔。

　　她承认，她虽是看不惯江静檀的种种算计，却也心疼他的步履维艰，心疼他每每被病痛折磨，却闷声不语，无人可救。

　　江静檀定是笃定她会心软，一旦做了让她生气的事情，他就要病上几日，引得她心疼。

　　这么想着，江静檀眉间又紧了几分，楼水天心下叹一声，情不自禁伸手为抚平皱褶。

　　“十三......”

　　江静檀呢喃。

　　楼水天应当收回手的，可她却不由自主地，隔着被褥轻轻地拍着他，如同对待小儿一般，一边轻声哼着。在这样均匀的安抚下，江静檀终于睡得安稳了些。

　　楼水天看着面目沉静的他，有些失神。

　　在江静檀心里，或许自己真的是那根浮木，以至于他紧紧抓着，从不肯松手一分。可是，她对江静檀又究竟是什么情感呢？

　　事实上，她从未曾仔细思考过。

　　在大部分时候，她只拿他当少盟主。可是哪有影卫会对少盟主置气？她这样做，不也是笃定江静檀并不会真的与她动怒，不会舍弃自己。

　　可又是什么，让她有了这个认知？

　　回想起与江静檀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云衔山时，她在他的庇佑之下成长，离开云衔山后，亦是他不远万里，寻回了等死的自己。

　　或许她也是喜欢他的，所以无法接受江静檀将自己当做一个工具，当做他算计中的牺牲品。

　　亦是无法接受，自己满腔爱意，换来了一刀毙命。

　　纵使那人是江静檀，也不行。

　　楼水天闭上眼，压抑住自己喷薄的情感，努力保持清醒冷静，再睁眼时，却和不知道何时醒来、直勾勾盯着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有一双广阔天地间最动人心魄的眼眸，如同琥珀色的宝石，令人不禁心颤。

　　楼水天强装镇定，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江静檀却突然支起上半身，伸手揽住楼水天的后颈，脸低了下来。

　　这是一个十分轻柔的吻。

　　只是轻轻地贴着，如同枯叶落在水面之上，飘渺，不真实。

　　楼水天忘了动弹。

　　只是睁着眼，灵魂也被抽走了一般。

　　久久，他低声笑了笑，将她搂住，脑袋埋在她的颈侧。短促的吐息让楼水天只觉得极痒难耐。

　　“你为何又......”

　　又亲我。

　　她实在说不出口。

　　“你是真的不知道才问的吗？”江静檀说。

　　楼水天记得，上一次......亲她的时候，他也是给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回给了自己。

　　可是这次，江静檀明显没有这等打算。

　　他将楼水天拉开一些，好看清楚她的眼睛，认真道：

　　“因我心悦于你。”

　　“现在你可明白了？”

　　他认真且执着地看着她，似乎真的迫切地需要她回答是否明白的这个问题。

　　鬼使神差的，楼水天点点头，声音极低，“明白了。”

　　楼水天照顾他继续睡去，才离开回自己屋。

　　木门小心翼翼地合上，江静檀才睁开眼，方才的温情脉脉早已消失不见。

　　十三与他在一起，看似乖顺低从，却总是一副随时准备撤离的姿态。

　　他最是了解她了。

　　若不给她一些推力，她又如何能够承认自己的情感。

　　纵使是氛围营造的错觉也好，纵使是因她善良而产生的心疼也罢。

　　他只要她在。

　　茶然居位于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但一进去，内部环境却清幽雅致，仿佛是一幅流动的山水画。青瓦白墙，古朴典雅，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古画，窗棂上挂着细密的竹帘，微风吹过，帘子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着四周，让人心旷神怡。

　　厢房内宁王坐于主座，江静檀坐于一侧，楼水天贴在他身后。

　　一乐姬身着淡雅轻纱，正抱着琵琶，姿态优雅，坐姿端正，手指在琵琶的弦上轻轻滑过，弹奏着一曲高山流水，她的衣袂飘飘，随着琵琶声的起伏而舞动，仿佛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琵琶声悠扬宛转，时而如清泉流淌，时而如山风轻拂，

　　众人皆神情怡然，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一曲毕，宁王向江静檀看来，笑问：“江先生，以为如何？”

　　“草民对琴曲了解尚浅，觉得入耳还算舒适罢了。”江静檀说。

　　宁王哈哈大笑，挥手让乐姬离开。

　　“江先生，你可真是坦承得有趣。若那茶然居的老板，听到你这样评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