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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秦溯看着跪在砂砾石块之中狼狈不堪的孟泱，心底竟然升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暗地里给他施了咒法？

　　为什么他如此恨她，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

　　原来他爱的人，一直都是孟泱。

　　秦溯看着眼前的洛水凝，只觉心底像是被一块石头砸中，不可呼吸。

　　洛水凝慌乱不已，连忙伸出手抱住了他。

　　“阿溯，我们之间那些誓言那些约定，你都忘了吗？”

　　“孟泱不过用我的发簪做了个顺水人情，秦溯，真正救了你的人，是我。”

　　她妄图说服秦溯，但他深邃的眼底却怒意翻涌。

　　秦溯转身过来，冷笑一声：“那为什么要骗我？”

　　“什么？”

　　“为什么要说，当年你是在幽都山为救我所得的心疾。”

　　洛水凝依旧嘴硬：“我从未说过这话。”

　　秦溯的语气却愈发寒冷：“哦，是，你是从未说过这话。”

　　秦溯回忆起往事，纠正道：“是你婢女三番两次提起，你只是没有否认罢了。”

　　“我！”洛水凝想反驳却什么都反驳不了。

　　因为这些，正是她为了这鬼后之位而授意婢女的谎言罢了。

　　如今被拆穿，洛水凝浑身的血液僵住，眼底一润，颤抖着看向秦溯。

　　秦溯目光阴暗无比：“明明知道，我爱的女子就是幽都山上救我的人，却眼睁睁看着我错怪孟泱，害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第13章

　　洛水凝还想挽留：“君上，就算我没有救过你，可我与你成婚已有五百年之久，孟泱她已经死了，神魂俱灭，永生永世你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秦溯紧抿双唇，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

　　他阴鸷的目色中渗着寒意：“我与你成婚五百年，可我与她，是九百年的夫妻。”

　　洛水凝身躯一颤，喉间一堵：“我与她不同。”

　　她语气嫌恶地补充道：“你搞清楚我和孟泱的身份，她只是一介低贱的孟美人仙，当年在九天之上，就是服侍我的婢女，可我母亲是水神，我生来就是上神……”

　　“只有我，才配做这鬼后，只有我，才配站在你的身侧，孟泱她死了就死了，这世上，会有无数的孟美人花仙，可水凝上神，只有我。”

　　秦溯身体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双目已经因为充血而变得狠厉。

　　他伸出手掌，死死扼住洛水凝的脖颈。

　　很快，他手一扬，将洛水凝推到地上。

　　秦溯闭上眼，连看她一眼都显得不愿多看。

　　“滚。”

　　洛水凝大惊：“秦溯，你疯了，你竟敢如此对我？”

　　秦溯背过身去，一身玄色长袍。

　　“在我彻底控制不住杀你之前，滚。”

　　洛水凝眼眶猩红，怒声道：“好啊秦溯……你竟敢如此对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3

　　……

　　成华殿。

　　秦溯在门口站了很久，却始终不敢推门走进。

　　他做了那样伤害阿柳的事，要如何告诉她，我就是你的父亲。

　　殿中女使端着盆浞水推门而出，看到秦溯站在门外，连忙跪地：“君上。”

　　秦溯屏退左右，进了寝殿之中。

　　阿柳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小小脸庞皱成一团，唇苍白得可怕。

　　秦溯心中一痛，忙走上前想掌心运气渡灵力于她。

　　可刚到榻边，阿柳睁开了眼。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她湛亮漆黑眸眼中的惶恐掩饰不住。

　　忙起身来退到最角落里。

　　秦溯看着她对自己浑身戒备，心里如同千万只毒虫在疯狂啃噬。

　　他走上前去，轻轻开口：“阿柳，我是你爹爹！”

　　阿柳却瞪大双目，连声否认道：“不，你不是！”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咬着牙关强调道：“你是坏人，你不是我爹爹。”

　　“我娘和我说过，我的爹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娘还说，爹爹见到了我，一定会很喜欢我，你讨厌我，不是我爹爹！”

　　秦溯深深吸气，不敢再言语。

　　顿了会，他复而开口：“你娘还与你说了什么？”

　　“我娘还说，她很爱慕爹爹，思念爹爹，爹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让阿柳永远以爹爹为傲……”

　　秦溯一怔，心底疼痛密密麻麻。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阿柳的头，这是他唯一觉得与孟泱更靠近的方式。

　　可是阿柳神情惶恐地推开他。

　　“坏人，你还我娘，坏人……”

　　秦溯喉间滞涩，喘不过气来。

　　他紧紧抓住阿柳的手，唤她的名字：“阿柳。”

　　阿柳却哭得更大声了：“你还我阿娘，还我阿娘。”

　　秦溯深吸一口气，承诺道：“给爹爹一些时间，爹爹将你阿娘带回来。”

第14章

　　阿柳一听这话，立刻停住哭泣。

　　她睁着大眼睛，泪水凝结再眼眶中还未来得及落下来。

　　“真的吗？”

　　秦溯点点头：“真的。”

　　阿柳那一双眸眼像极了孟泱，澄澈湛亮，远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美。

　　她又再次确认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能带回我的阿娘？”

　　秦溯点头，回了寝殿。

　　他将那枚以魂魄入药的药丸拿出来。手掌之上，还能感受到属于孟泱灵魂的微弱气息。

　　嗅到她的气息，与孟泱在一起的过往再一次浮上心间。

　　犹记得刚成婚不久时，恰逢人间上元节。

　　孟泱听闻人间上元节那天，花市灯如昼。

　　她想看人间的花灯，秦溯便放下冥界事宜，带着她下了凡间。

　　那日两人一路行来，两道千万盏花灯次第燃起，火树银花，映照得天地宛若琉璃。

　　孟泱从前在山野林间修炼，成仙之后虽去了九天之上，却为洛水凝的婢女。

　　做上神婢女规矩严苛，孟泱从未见过如此盛景，竟然不逊色九天之上的万千星河。

　　秦溯和孟泱穿上凡人衣裳，行走其中，如同一对普通的凡间夫妻。

　　路过一个灯谜摊，摊主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呐，路过的少爷小姐，只要能对上我出的灯谜，我就赠送花灯。”

　　“赠送花灯……”孟泱眸中水光楚楚，一下被勾起了兴趣。

　　她拉住秦溯的衣袖：“阿溯，我们去那边看看。”6

　　秦溯跟在她身后，双手反背，目之所及，只有她。

　　猜谜拿到一盏花灯，孟泱回过头来，纯美清冷的脸上，点缀着一双浅棕色的眼。

　　她笑意盈盈，旋开的梨涡之中，像盛了酒，光看看，就似乎已经让秦溯迷醉。

　　想到这些，秦溯追悔莫及。

　　秦溯多想回到那一刻，回到两人爱意正浓，没有误会的时刻。

　　可是现在，她已经离开了……

　　离开，不，秦溯目光冷沉。

　　他是鬼帝，掌管万鬼，生杀予夺，无所不能。

　　他不会就这样让孟泱轻易离开。

　　并且自己还答应过阿柳，要将孟泱带回来。

　　秦溯拿出一个缀满宝石的盒子，将混杂着孟泱灵魂的药丸好好放置。

　　他一定会找到方法，将孟泱的魂魄分离出来。

　　弥补自己犯下的所有错。

　　秦溯遍踏六界，寻遍古籍，想要将孟泱复活。

　　他听闻盘古开天辟地时，有至宝能重聚灵魂，重塑肉体，起死回生。

　　只是藏于至凶之地——忘川河下。

　　要拿到至宝，虚得潜入忘川河底，才有几乎找到密藏。

　　而忘川河水是弱水变幻而来，千百年来，无论神佛，踏至皆死。

　　可秦溯已经顾不上了，只要能复活孟泱，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几乎是毫不犹豫。

　　秦溯飞身出殿，直奔忘川。

　　忘川河边，彼岸花开，绯红漫天。

　　秦溯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可刚进入忘川河水的那刻，撕裂一般的痛传来。

　　一股莫名的力量扯着他，又再次陷入到无尽的回忆中。

　　这次，是孟泱不知道为什么跪在大殿上。

　　寒气经由膝盖，顺着经络纹理流经她的全身。

　　她苦笑一声，清冷开口回答：“随便处置。”

　　“随便？！”

　　这一声回答，如同火上浇油。

　　秦溯一身金蟒黑袍，白发披散而下，英朗面容上，神色霎时间凌厉可怖。

　　鬼将知晓，这是秦溯发怒之状。

　　他们纷纷惶恐下跪，大气都不敢出。

　　朝夕相处九百年，孟泱又何尝不了解秦溯呢。

　　可她依旧冷冷道：“我说过了，随君上处置。”

　　“好！”秦溯大喝一声。

　　“既如此，我就满足了你，传令下去，体掉孟泱仙骨，发配苦终山！”

　　说出这句话时，秦溯下意识想收回。

　　却发现这只是回忆，他无法改变……

第15章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如何询问，得到的都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