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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果真无常。

……

殷琉双很快就恢复如常，该吃吃该睡睡。

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她夜夜梦魇，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睡觉，成了令她最为恐惧的事。

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起喻臣，想起满目的血，想起前世。

清醒的时候，殷琉双开始寻找褚豫白的罪证，寻找一切能将他拉下高位的东西。

她变得忙碌，反而将空荡的心填满，无暇去想其他的事。

这日，父皇过来看她。

“阿双，近日如何？”

殷琉双从床榻上起来，来不及用脂粉盖住眼下的乌青。

她忽然看到镜子里的字迹。

发现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极了前世的她。

殷琉双心一颤，嘴唇失去血色。

所幸也是夜里，光线昏暗，她将脸掩在如墨的长发下，淡淡行礼。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没事了。”

皇帝欲言又止，拉住她的手。

“阿双，父皇最大的愿望，便是你活得开心。”

“你明白吗？”

殷琉双哑了嗓音：“……儿臣明白。”

“父皇托人寻了些安眠的熏香，望你能好好休息。”

“若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父皇说，莫要一人扛。”

闻言，殷琉双干涩的眼红了。

原来父皇对她所做之事全都知晓。

他知道她睡不好，知道她在找什么。

她说：“多谢父皇，儿臣会照顾好自己。”

可是，父皇，我一日不除了褚豫白，我的噩梦就永远不会消失。

我唯一的药已经死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静静地陪了殷琉双一阵，吩咐下人点起熏香，才起身离去。

殷琉双又重新躺下，明明盖着舒适暖和的被褥，她却觉浑身冰冷得不像话。

熏香的气味一点点钻进鼻腔里。

像是那日喻臣身上的草药味。

殷琉双的眼皮变得沉重，沉沉睡去。

她竟破天荒地睡了三个时辰，安稳无梦。

夜半三更时，殷琉双猛然睁开眼，不再有任何困意。

殷琉双起身下榻，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游走，忘了提灯。

这些路她走过无数遍，只是曾经，她身边还有喻臣。

如今，没有再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人。

殷琉双接着月色，一脚深一脚浅地去到御花园中。

她生辰那日，喻臣便是在此处，将那枚玉坠送给了她。

殷琉双在亭中坐下，月光被云层所遮挡，周遭陷进黑暗。

一片死寂之中，殷琉双喃喃道。

“喻臣，我怕黑。”

若是从前，喻臣闻言，定会为她端来一盏灯。

可现在，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殷琉双不知坐了多久，恍然失神。

忽然，一道沙哑声音传来。

“阿双。”

第39章

殷琉双倏然回神，眼中的迷惘与脆弱在一瞬间消失。

这个声音，她到死也不会忘记。

“首辅大人，夜闯皇宫，是想做什么？”

月亮挣脱了云层，瓷白的月光洒下来，褚豫白棱角分明的脸一般光一般暗。

他直直看着殷琉双，说：“来见你。”

殷琉双冷笑，毫不留情。

“滚。”

“真是令人作呕。”

褚豫白站在那里，不动分毫。

殷琉双不再看他，视线望着前方，似在看一片虚无。

褚豫白的声音沉痛无比：“你就那么爱他？”

殷琉双恍惚了一瞬，眼前便浮现喻臣的模样。

“我宁愿死的是我。”

褚豫白低沉声音难掩情绪：“他已经死了！”

殷琉双声音冷得可怕：“是啊，他死了，是你杀的！”

“难道你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殷琉双反唇相讥：“我就算一生不嫁，与你何干？”

褚豫白敛眸，哑声道：“还未有人比他更好，更爱你。”

“谁？你吗？”殷琉双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他。

褚豫白的心止不住加速跳动。

他想说，当然，没有人能比他更爱她。

殷琉双冷声讥笑：“你配吗？你这个人渣！”

语落，不等他反应，殷琉双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与他待在一块，殷琉双只觉得空气都变得黏腻难闻，像血一般。

褚豫白整整三月未曾出现。

殷琉双仍在孜孜不倦地寻着褚豫白的罪证。

寻了三月，竟只有一些不痛不痒的证物。

褚豫白城府极深，做事几乎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殷琉双绝不信，褚豫白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半月后，褚将军寿宴。

殷琉双以贺寿为由，去了褚豫白府中。

府中下人皆在忙碌，把她领到书房等待便匆忙走了。

“公主请在此处等候片刻，大人很快就来。”

等到下人走了，殷琉双才意识到，对方似乎以为她是来找褚豫白的。

殷琉双抬腿就要走，脚步却又一顿。

这是书房，褚豫白会不会藏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此处？

既然来了，那便看看。

殷琉双关上门，快速翻找了一通，并未找到些什么。

她将视线落在书案上，一翻，猛地僵住。

这些画，画得都是她！

霎时间，殷琉双只觉得身后一阵恶寒。

好恶心！

褚豫白暗中窥探她便罢了！竟还画下来！

看到那张身穿大红婚服的画，殷琉双彻底红了眼，一把将画撕碎！

心中更加笃定了喻臣是被褚豫白所杀的事实。

这个疯子！竟在肖想与她成婚之人是他！

忽然，褚豫白的声音传来。

“公主，你在做什么？”

殷琉双猛地抬眸，满目冰凉：“这是何物？”

褚豫白看她手中的画纸，神色平淡：“不过是些画作，有何不妥？”

殷琉双将纸张揉成团，狠狠砸在褚豫白脸上。

“恶心至极！”

褚豫白被砸得偏过头去。

殷琉双转身便要走，却被一只手猛地抓住。

她猝不及防，被对方用力一拽，竟跌进褚豫白怀中！

殷琉双马上挣扎，却被褚豫白摁在了椅上。

吐息逼近，带着些微酒气。

褚豫白眉眼垂下，近乎哀求。

“阿双，你能否说一句爱我？求你……”

殷琉双冷声叱骂。

“痴心妄想！”

她想要挣脱，却被褚豫白禁锢在椅子与他之间。

那双漆黑的眼悲痛至极，满眼皆是哀求之色。

“阿双，你骗我一次，我把命都给你，可好？”

第40章

褚豫白嘴唇颤抖着，一遍遍说着恳求的话。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说一句爱我……假装爱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阿双，你看看我……”

褚豫白紧紧盯着眼前的人，心痛得像要撕裂。

明明殷琉双就在他眼前，却又相隔万里，怎么都触不到她。

他眼前恍惚了一下，忍不住一点点凑近。

“啪！”

一声极为清脆的巴掌声，将褚豫白打醒。

“滚！”

殷琉双毫不心软，趁着褚豫白愣神的瞬间，猛然推开了他。

“褚豫白，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虽然面上冰冷无情，但殷琉双的心中有些不安。

原来，褚豫白早就知道，她要做的事。

却说他自甘情愿将一切送上。

怎么可能？

殷琉双根本不可能信他。

褚豫白这个人，从未守过信。

殷琉双不知道褚豫白会怎么对付她，只知自己不可掉以轻心。

褚豫白被推到书案旁，背狠狠砸上书案，桌上的纸墨纷飞。

他却不觉疼痛，只是马上又抓住殷琉双的手，好像只要他一松开手，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一般。

褚豫白的声音沙哑得想要淌血。

“阿双，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多看我一眼？”

殷琉双讥笑：“有没有告诉过你，求人该怎么求？”

语落，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在殷琉双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

殷琉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没有其他情绪。

就连同情也没有。

褚豫白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值得同情。

殷琉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言不发。

褚豫白双目通红，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爱意。

“阿双，求你……”

“求你……骗我一次……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殷琉双冷笑。

“那你就去死啊。”

“阿双……”

褚豫白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殷琉双却毫不留情，一脚踏在褚豫白的手背上，狠狠碾了碾。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殷琉双绝不可能原谅褚豫白。

她曾经近在咫尺的幸福，又一次被褚豫白亲手毁了！

喻臣死了！

她再也无法见到他！

凭什么她要原谅褚豫白？

她殷琉双得不到幸福，褚豫白也该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

褚豫白看着殷琉双的背影，眼中的光一点点湮灭。

原来，下跪与哀求当真不会有任何作用。

曾经，殷琉双一次次跪在他面前，求他饶了她，他只觉得烦，觉得殷琉双低贱廉价。

如今，他才明白，下跪与哀求，是因为无助到了极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怎么办……

殷琉双是被他一点点逼疯的。

现在轮到他了。

今日的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门外传来脚步声。

褚豫白漆黑沉寂的眼睛爆发出光亮，他猛地起身上前。

“阿双……”

可下一瞬，那一点光又熄灭了。

来人不是殷琉双。

褚豫白在心中自嘲一笑。

是啊，殷琉双怎么会回来？

他唤来人道：“爹。”

褚将军看着自己一个好好的儿子，不知为何会闹得这副模样。

他皱眉：“豫白，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褚豫白这才看向自己方才被殷琉双踩过的手，血迹斑斑。

刚才不觉，痛觉这才一点点出现。

褚豫白摇头：“无碍，方才擦破的。”

“爹，有什么事吗？”

褚豫白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好半晌，他才叹息一声，严肃说：“你与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一直在查你？”

第4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