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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因干涩而皲裂。

阮悦嫣忍不住扶住藩辰夜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比此刻的天还要凉。

“你想让妈看见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死了，都要为你操心吗？”

“滚开。”

藩辰夜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疯狂地擦拭着手臂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所触碰。

“辰夜。”阮悦嫣的眼眶跟着泛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要抗拒我，行吗。”

藩辰夜低低地笑出了声，并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就原谅你。”

阮悦嫣胸口一阵窒息，此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被人恶语相向，是这般滋味。

当初她被人造谣，网上的人都在喊她去死。

当时她的心比上如今，会是谁更疼一些呢？

“你不要故意刺我，我答应了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阮悦嫣忍下所有酸楚，默默地站在藩辰夜的身后。

藩辰夜讽刺地看他一眼，恨恨道：“你的好好照顾，就是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

“那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藩辰夜的身体摇晃起来，恍惚间，她眼底的红色仿佛又充血了几分。

“滚吧，看在你照顾了我妈一年的份上，我不和你吵架了。”

漠然的她似乎比当初激烈争吵的她更让人无所适从。

阮悦嫣闭上眼睛，将雨伞彻底向藩辰夜那边倾斜。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不会走的，以前是你拉着我回到正常的世界。现在，轮到我了。”

阮悦嫣在初三的时候，一场意外，同时带走了他的父母。

一夜之间，他成为了所有亲戚避之不及的存在。

最后，法院将他判给了他的姑姑，包括他父母的所有遗产。

没有人能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尤其里面的一个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高一刚开学，藩辰夜便发现阮悦嫣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清瘦了至少一个衣服的码子。

她不敢多问，只是每天拉着阮悦嫣到处嘻嘻哈哈。

她从网上搜索无数冷笑话，第二天再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听见有同学戏称他是克星，藩辰夜发了疯一样地冲过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对此，阮悦嫣始终不悲不喜，像是一个木偶。

直到藩辰夜被记仇的同学揪着头发，强迫进了女厕所。

她整整消失了一个下午。

阮悦嫣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

直到藩辰夜带着口罩跑到他面前，阮悦嫣才转动了自己的眼珠，麻木地看向她。

“你也不要我了吗？”

第34章

藩辰夜的眼泪滴在口罩上，立刻消失不见。

“没有没有！藩辰夜永远不会放弃阮悦嫣的！”

藩辰夜一边说着，一边扑到阮悦嫣怀里，放声大哭。

阮悦嫣缓缓抱住她，用力抱紧，似乎要把她融进怀中。

事后，阮悦嫣很快发现了藩辰夜脸上的伤口。

不过一日，那几位学生便彻底消失在学校。

但从这一天起，阮悦嫣再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藩辰夜一直以为，阮悦嫣能从绝望里迅速挣脱出来，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足够坚强。

但没想到，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产生过自愈行为。

但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任他再痛苦，这段关系，都已成定局了。

藩辰夜从回忆中惊醒，眼泪悄然间已滑落到下巴处。

她深深地哈了口气，雾气将她眼前画面模糊掉。

宋母冷冰冰的墓立在那里，里面的人再也不会提着她的耳朵怒斥。

她的世界一下子冷清下来。

藩辰夜没有再说话，也不再反驳阮悦嫣的话，抱着遗像便往山下走。

阮悦嫣举着伞追过去，将雨水严严实实地挡在伞外。

直到藩辰夜回到宋母家时，她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湿。

藩辰夜并不在意阮悦嫣紧跟着自己进了家门。

准确地说，藩辰夜突然开始不在意起外界的一切。

阮悦嫣紧紧地盯着藩辰夜，尝试和她搭话：“辰夜，我做了饭，多少吃点吧。”

藩辰夜呆坐在沙发上，将下巴靠在双膝上。

阮悦嫣坐在餐桌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逐渐凉去。

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藩辰夜无数次坐在餐桌前，等待着自己的模样。

阮悦嫣突然间自嘲一笑：“辰夜，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你以前挺像的？”

藩辰夜没有反应，阮悦嫣自顾自地说着。

“我老觉得你还是高中那个懵懂的藩辰夜。就算我无数次将你推开，下一刻，你又会笑嘻嘻地贴上来。”

阮悦嫣眼睛里居然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不温柔，不体贴，更加不会哄你开心。但你就是紧紧地挨着我，好像离开我，下一秒钟你就会哭出来。”

“我有一段时间甚至分不清楚，和你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单纯只是因为习惯了你的存在。”

“但是，藩辰夜。”

阮悦嫣偏过头去，径直望向藩辰夜无神的侧脸。

“我从没因为一个人的悲伤，而产生过这么严重的自厌感。”

“我现在可以确定，不是习惯，我是真的爱你。”

阮悦嫣的语气很淡，他没期望过藩辰夜能有什么反应。

现在的她，就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

甚至，他当年还能去憎恨肇事者，而她现在，却只能怨恨自己的无能。

阮悦嫣将冷掉的饭菜倒进垃圾桶里，继而又来到藩辰夜的面前，蹲下，使自己和她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辰夜，我帮你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你在家好好休息。”

藩辰夜却突然抬头，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

“我要去上班。”

她的声音无比嘶哑，但其中的固执却显而易见。

阮悦嫣不赞成地皱眉，下意识又想反驳。

但在对上藩辰夜的眼睛时，阮悦嫣突然意识到。

他们之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森*晚*整*理，就是自己太自以为是。

阮悦嫣紧攥住藩辰夜的手，试图将她的手捂热。

“好，但你答应我。要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

第35章

藩辰夜用力地将手抽离，眼神不知落到何处。

她没有拒绝。

阮悦嫣松了一口气，索性在她身边坐下。

“别拒绝我，好吗。”

藩辰夜听见他轻轻地呢喃，手指微微颤抖。

不知是律所最近确实没什么案子，还是阮悦嫣真的不管不顾了起来。

当藩辰夜第二天强撑着身体赶往法院时，他竟也跟了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踏入法院，却始终彼此沉默。

对于阮悦嫣的突然到访，法院没有做出过多的干涉，只是和藩辰夜稍稍提了一嘴，注意保密措施，便听之任之了。

藩辰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在法院里照常上班下班。

调解难缠的委托人时，她的态度也十分细心。

所有人都认为藩辰夜已经从母亲离世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只有阮悦嫣知道，她只是陷入了更深的自责当中。

下班回家后，藩辰夜时常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