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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佳希想起昨晚被杨晓波吓的画面，眼眶一热，强忍着道：“我已经辞职了，我们走吧…”

她本想说‘你在夜城也不开心’，结果话没说完，只见李进眉头一蹙，烦躁道：“你不想干就不干，就在家待着，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说回老家？”

第六章 男朋友

李进声音很大，余佳希吓了一跳。

他发完燥也没睁开眼睛，而是身子一扭，背对余佳希。

余佳希唇瓣紧抿，不是不委屈，但一瞬想起李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胸口的不舒服很快就消散掉。

她坐在床边电脑椅上，声音温和：“我手里有十万，你那边就算四十万，如果你不想在县城买房，那我们就去栾城找个小房子，先交一部分首付，我们不办婚礼，花不了多少钱。”

“我不想在夜城待了，我不喜欢这里。”

余佳希的口吻超过商量，带着一丝恳求。

李进背身，不冷不热：“工作不开心就不上了，我养你。”

余佳希：“我不是不喜欢工作，是不喜欢在夜城工作。”

李进声音又沉又高：“说了你不用上班！”

余佳希鼻子一酸：“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我说我不喜欢夜城！我不想在夜城继续耗下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个来这儿的人都想着赚大钱，是，夜城机会很多，但夜城的人永远比机会多，十年了，你还在期待什么？就算天上掉馅饼也不可能砸在我们头上。”

李进肩膀起伏，几秒后道：“说白了，还是嫌我赚不到钱。”

余佳希到底委屈地掉眼泪：“我是这个意思吗？如果你是开心的，你在哪儿我都陪着你，问题是大家都不开心，那挣钱的意义是什么？”

李进反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因为跟我在一起没尝到甜头，我买不起房，大一点的房子我都租不起，不能让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以你的条件，你是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李进！”

余佳希气不过，喊了一声，眼泪整颗从眼眶滚落，这一刻她说不出愤怒还是失望。

她以为她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她不在乎钱，不在乎房子的面积，更不会在乎吃喝穿戴。

她只想……算了。

起身，余佳希迈步往门口走，这个房子小到容不下两个同时在气头上的人。

一月份的夜城，零下十几度，走在街上，哪怕羽绒服也很快就会冻透。

因为李进工作需要，他们住在相对繁华的地方，到处都是商业楼，路边随处可见的餐厅。

余佳希哪怕生气都不会冲动消费，没进面前的肯德基，往前走了几百米，进了一家德克士。

看着人来人走，余佳希没出息的在等李进的电话，他们很少吵架，但不是不吵，尤其李进家里刚出事那一两年，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随时随地都像个炸药桶。

她多少次都委屈地躲起来偷偷哭，李进也无数次地抱住她，自责，自残，保证，发誓。

她见过他意气风发泰然自若的模样，也知道他如今的样子是身不由己。

每次看见他的坏，余佳希都会念着李进曾经对她的好，如果连她都不要他，李进真的会疯。

如此想，余佳希起身出门，往家走。

她到家时，李进在浴室洗澡，屋里烟味浓重，烟灰缸里的烟头快要溢出来。

余佳希拿着垃圾桶收拾电脑桌，李进放在上面充电的手机忽然亮起，她不是故意偷看，而是短信自己显示字。

余佳希瞥了一眼，看到‘还钱’俩字。

第七章 没有将来

钱字向来乍眼，更何况前面再加个‘还’。

余佳希拿起李进手机，是个没存名字的号码发给他的，信息显示不全，她解锁点进去。

【最迟这周四还钱，别再拖我，你自己没工作，你女朋友还有，高昇影视，余佳希。别逼我们把事儿做的太难看】

寥寥数字，看得余佳希浑身发寒。

李进没工作？

他每天按时出门，经常有应酬，最近这大半年还总会出差…

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很多，余佳希第一反应，在李进手机上找银行APP。

两人毕业后一起生活，刚开始李进把所有钱都给余佳希，让她从里面付房租和生活费，自己只留一点儿日常花销。

后来他工作常有变动，经常这个月有工资，下个月没有，或者干脆干不满一个月就离职了。

余佳希怕他心里有负担，主动提出她来付房租和生活费，让李进攒钱。

李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余佳希看一眼银行存款，她上一次看是去年六月，卡上有四十万，比前一年多了快十五万，余佳希很惊讶：“这么多？”

李进：“争取明年翻倍。”

余佳希没往心里去，只当是男人一时开心许的诺，只要李进开心就好。

手指在屏幕上反复划了好几下，余佳希仔细确认，没有银行APP。

心里越发紧张，她点开短信页面，除了一些话费和天气信息外，没有银行消费记录。

点开支付宝，显示李进上个月的花呗欠了四万多，还没到八号还款，这个月才过了四天就又欠了两万二，消费内容十有七八都是同一个名字：【凡响娱乐】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余佳希拿起自己手机，给李进的银行卡转了十块钱。

李进从浴室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站在电脑桌旁的余佳希，刚要开口，发现她手里同时拿着两部手机。

脸一黑，李进迈步上前：“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余佳希充耳不闻，直到看见李进手机进来一条银行短信，提醒当前余额10.83。

李进过来抽走手机，翻脸：“你什么时候有这毛病了？！”

余佳希抬头，平静：“钱呢？”

李进脸色难看，别开视线去拿桌上烟盒。

余佳希重复：“钱呢？”

李进坐在床边，点火，抽烟，也不看她，几秒后道：“借给朋友了。”

余佳希淡定到看不出喜怒：“有人给你发消息，让你周四还钱，不然去我公司找我。”

李进夹烟的手指明显发抖，余佳希道：“你很久没上班了吗？”

天地良心，她问这句话，只是担心李进到底在外面干什么，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李进却像是抓到什么把柄，蹭地一下站起身，怒不可遏：“明知故问有意思吗？不就是钱嘛！你算算我差你多少，我一分不少全都还给你！”

说完，他扭身去一旁穿衣服，余佳希暗自深呼吸，“李进，我们聊聊。”

李进背对余佳希，一言不发。

余佳希吞咽，“你别动不动耍脾气翻脸就走，这是家，不是酒店。”

李进穿好裤子，拿起门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声响起的那刻，余佳希冷静思考了一下未来，几秒后发现，没有未来。

第八章 欺人太甚

余佳希高三毕业跟李进在一起，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年。

十年里，她不止一次思考过两人的未来，也曾茫然无助，也曾痛彻心扉，但从没有过现在这种，平静的绝望。

就像置身虚空的洞，没有颜色，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触感。

仿佛要佐证她的念头不是一时冲动，快半夜十二点，余佳希手机响。

卢雨：“佳希，还没休息吧？”

余佳希：“没有。”

卢雨：“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跟老板聊你的事儿，老板听说后特别生气，当时就找了他专门打騒扰官司的律师朋友咨询，律师说咱们要告杨晓波，首先得有他刷卡进你房间的证据。”

“这个我一早就找会所问过，会所说他们为了保护客户的私密性，楼上住宿区域不设监控，我也问了房卡的事儿，那晚值夜的前台说没给过杨晓波房卡，你再想想，他确定是刷卡进去的？不是房门没关好，或者会所房门有问题？”

余佳希无波无澜：“卢姐，我不追究了。”

卢雨：“你放心，公司不会让你平白无故受这种委屈，我找老板之前都想好了，老板要是不管，我第一个辞职，你是我的人，又是我叫你出去的，不给你把这事儿办好，我都睡不着觉。”

余佳希：“我听到刷卡开门的声音。”

卢雨：“杨晓波进来后，你看见他手里拿房卡了吗？”

余佳希：“没有。”

卢雨：“他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有录音吗？”

余佳希：“没有。”

卢雨：“这就不好办了…就算你出面指证他，他也可以不承认，说不定再反咬咱们一口，说咱们故意使美人计讹他。你不知道早些年咱们这行多得是这种套，各家公司想拿平台资源，想尽办法跟各地领导扯上关系，贿赂不成就威逼。”

余佳希听懂了，平静道：“我不追究杨晓波，麻烦卢姐，辛苦了。”

卢雨兜兜转转，就是想要余佳希的这句话，往后又是一段职场公关，余佳希看破不戳破。

电话挂断，过了十二点，又是新的一天，没有比昨天好，也不晓得会不会比后天更差。

李进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余佳希一个人躺在床上，早就过了大哭大闹的年纪，难受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