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就当是你帮我了一个忙，我送给你的谢礼。”季明明说。

　　虞兮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故意挑眉问道：“我帮你什么了？”

　　她明知故问的样子，和过去闲来无事想要挑衅时一模一样。看着熟悉的虞兮终于开始回归，季明明恢复了以往的冷淡神色，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你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五年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过去的情景如今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她手腕上的伤因为太重，到底还是留下了后遗症。虽然简单的日常生活不受影响，但无法提重物，更无法开车，每逢阴雨天气，手腕也会一直酸疼难忍。

　　虞俊良病得急，走得突然，后事也处理得低调。方涛和接到噩耗匆匆赶来的华叔一起，帮虞兮操持了葬礼。方涛心脏本就不好，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更是身心俱疲，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举家移居新西兰。他提出要带虞兮一起走，承诺他们夫妻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她当然感激，可是也只能拒绝。

　　她哪里也不能去，因为从虞俊良死不瞑目的那天起，海城就是她的牢笼。

　　看着手腕上的伤疤，虞兮怔忡许久，直到蒋辰屿握着她的手，一滴泪突然掉下来，打在了她腕间的疤痕上。虞兮下意识地看向蒋辰屿，发现他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所以她无法判断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懊悔自责还是心疼。

　　包厢里静默无声，但虞兮还是很快便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她站起身来，动作缓慢却又坚决地从蒋辰屿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回，然后夺过手镯，重新戴回了手腕上。

　　伤疤再一次被钻石挡住，就像是得到了护身的铠甲，虞兮俨然当年那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依旧耀眼夺目，光彩照人。

　　“发生的既然已经发生了，就都没有什么好说的。”虞兮自蒋辰屿身上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许晓凝，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姿态一如既往的高傲，“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也不向任何人道歉——对，即使全世界都认为我错了，那又怎么样？你们最开始既然愿意相信我，那是你们的事情，最后觉得自己被欺骗被辜负了，找我负责之前也最好先想一想为什么当初自己那么蠢。当然，想要报复的话我完全理解，尽管来，我什么都不在乎，因为我早就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虞兮说完之后，经过蒋辰屿和许晓凝的身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开包厢的门，昂首走了出去。

第八章 狐狸和小凤凰

　　第八章

　　狐狸和小凤凰

　　【1】没有了铠甲的虞兮，看起来脆弱得那么让人心疼

　　直到虞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僵在原地的蒋辰屿才如梦方醒，起身直接追了出去。可走廊里，他甚至没有机会拉住虞兮的手，她就回过了头，红着眼睛看向他，咬牙说道：“不许跟着我。”

　　仅仅一门之隔，她走出来之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孤雁了。只是她依旧强撑着不肯低头，想要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以保全尊严。

　　蒋辰屿想要陪在她身边，可是看着这个样子的她，他只觉得不忍心。

　　看着她的背影，蒋辰屿觉得，她手上那三道疤痕就像是三块巨石，牢牢地压在他胸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疼得撕心裂肺。

　　他当初所有的口不择言，都建立在被欺骗和被背叛的基础上。飞往美国的航班上，他的感情和理智始终在拉扯着，虞兮明显带着哭腔挽留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可当他闭上眼睛，同样无法忘记的是，他在门外听到的虞兮和季明明的对话。

　　那天早上他醒来，看着身边的她安恬动人的睡颜，以为自己大概一生都会这么幸福快乐下去。而他心疼她的疲惫，所以想再亲手帮她做一次早餐。只是等他买完材料回来的时候，透过虚掩着的门，她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直接击碎了他自以为是的幻想。

　　他没有勇气多在门外停留一分钟，可即使把所有东西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他也始终扔不下这段感情。

　　到了美国之后，他反复回忆着那通电话里虞兮说过的每一个字，和她即使隐忍着，也似乎快要崩溃的情绪。他猜最后一句应该是气话，可即使她过去和季明明的玩笑也是假话，但酒吧里她抱着别人的画面也同样浮现在眼前，让他彻底再无法分清虞兮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他克制不住去打听她的消息，知道她爸爸过世，这才明白她那天的挽留有可能是在怎样的境况下发生的。所有爱恨在生死面前都变成了真切的心疼，他几乎忍不住第一时间就要订机票回国，可外公的病情突然加重，他不得不暂时改变了决定。

　　外公的病情持续恶化，直到最终去世，几个月来他心力交瘁，也痛苦不堪。另一种方式的感同身受让他更加思念虞兮，可他还没有回国，就在陈齐等人社交平台发布的无数影像里，看到回归到灯红酒绿生活中的虞兮，而每一次，她身边的男人都不同。

　　他终于彻底死心，再也不肯看她的任何消息。

　　“里面的人有些知道大概，有些知道一部分，基本上知道全部的人除了她自己，可能就只有我了。”季明明从包厢里出来，走到蒋辰屿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聊聊吗？”

　　虞兮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但她也同样格外佩服自己：喝了这么多酒，经历了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她回到家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还是给自己卸妆。

　　镜子里的妆容被卸得很干净，就像是下了舞台后的小丑抹去了厚重的油彩，只留下一种愈显悲凉的苍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要笑一笑，可一种极致的疲惫自心底油然而生，让她实在没有半分力气。

　　彼时，私人看护早就回去了，许晓凝大概也不会再回来，虞兮从洗手间出来，去客厅接水喝，感受着这个家重新恢复的往日清净，一时也有些说不清，自己算是习惯还是不习惯。

　　喝了水，她又像个游魂一样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再一次想起了蒋辰屿。

　　她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初次见面后第三年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依旧沉默，却比那个湿冷街头上的少年更加英俊耀眼。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弄巧成拙崴伤了脚，但也因祸得福，有了机会可以直接毫不犹豫地出声叫他。只不过她明明心里紧张得要命，表现得却像个调戏单纯少年的不良少女。

　　或许对当时的蒋辰屿来说，也和许晓凝一样，以为自己从天而降，是上天把她送到他身边的。可事实上她从不信天，也不信命，她只信自己。

　　她最初以为，自己不过是自私地想要攫取蒋辰屿所能给予的一切温暖，即使他看上去如此难以接近，她却比谁都更笃定他内心深处的温柔。可她也很快就发现，她对于他喜怒哀乐的在意，远远超过了自己。她因他蹙眉而担心，因他冷淡而失落，而他第一次对着她露出笑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见到了世间最繁盛的春景，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快得发慌。

　　虞兮捏紧身上的被子，努力回忆着：她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的呢？

　　从她为他脸红心跳的那天起，不安也如影随形，悄然而至。

　　在蒋辰屿面前，她看起来一切自然，却总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想，自己上一秒的言行有什么优缺点，究竟是更吸引了他一些，还是容易引得他厌烦。

　　她敌视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因为她怕他会不会对比之后，发现对方更好，而自己一无是处。她不认为自己有多大优势，可以和别人竞争。那些向她示好的肤浅男生，只不过是因为她漂亮。他们不了解她的性格，不知道她本质上是怎样一个人，也不知道她过着怎样的生活。

　　事实，上她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可爱善良的性格，没有富可敌国的家世，更没有出众的才华和内涵。

　　她每天都在别人眼里扮演着“虞兮”这个角色，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知道，真正的虞兮和强大高傲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个连自己生母都不肯施舍给她一点儿爱的可怜虫。她自真正懂事的那天起，就开始费尽心思地掩饰，努力撑起一副高高在上的皮囊，可那个时候，梅逊雪只需要一个漠不关心的眼神，就可以把她击垮。

　　她这样毫无尊严地长大，连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敢奢求蒋辰屿的爱呢？他那么好，温柔又善良，凭什么会爱这样的一个‘虞兮’？即使他还是爱上了她，可她又怎么能相信，这份爱会一直存在，天长日久，不会被她的真实面目和惨淡的现实消磨殆尽呢？

　　所以即使蒋辰屿爱她，即使她真的从他那里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温柔和宠爱，她却反而更加惶恐。她生活在随时会失去一切的恐惧里，最后就果然把一切都搞砸了。她想要得到的始终没有得到，连带着曾经真切拥有的，最终也全部失去了。

　　虞兮咬着被子，终于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虞兮醒来的时候，意识到昨晚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哭着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虽不是一夜无梦地长久安睡，但她如今看起来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气色和状态都并不算差。

　　她走出房间，潜意识觉得似乎缺了些什么，就在这时候，外面的门被人打开，许晓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