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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认得这镯子对吗!”她的语气已经从之前的疑惑变成了肯定。

裴湛坐到梨木桌前，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沉吟了半响才说道，“这手镯本是我母亲的陪嫁！”

沐萱大吃一惊，她疑惑地看着裴湛，裴老夫人的陪嫁怎么到父亲手里？

裴湛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道，“我在沐家初次见到这对手镯时，原本也只是惊叹。毕竟血玉实在难得，能成一对的更是罕见。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这手镯居然和我母亲的陪嫁一模一样。”

沐萱微微一愣，玉是天然的宝石，每块玉的水头和颜色深浅不一样，世间几乎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更何况是血玉。

“这手镯是我外祖父请的名匠重金打造，作为我母亲的陪嫁带到裴家来的，手镯内刻了我母亲的闺名。是否是我母亲之物，找人一验便知。我初时也疑惑母亲的首饰怎么会到了沐家手里，便回府跟母亲说了此事。没想到她一听到这个消息，悲愤交加，当场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裴湛的眸子一片寒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沐萱心里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

“母亲一醒来便说，沐家负了你父亲，负了我们孤儿寡母。”

原来，当初沐萱的父亲沐承恩和裴湛的父亲裴秀交好，两人均为南楚有名的富商。裴湛的父亲不慎得罪权贵，被人寻了个借口下狱。裴湛年纪尚轻，母亲又怀有身孕，全家便托沐承恩帮忙在外打点关系。

沐承恩每次回来都说事情快成了，要不了多久人就可以放出来。沐家银子使了许多，裴母将自己的嫁妆也拿了出来，到最后裴家几乎倾家荡产。可最后也没能将裴秀救回来，他因私自贩盐被判了秋后处斩。

沐承恩当时显得颇为愧疚，裴母虽然难过，却也没有怨恨半分，毕竟裴父所犯事大，ɯd救不回来那也是他的命。

裴父被处斩后，裴母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年少的裴湛便弃文从商，挑起了整个裴家。

沐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她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五岁之前弟弟还在，柳氏也没有进门，夏天时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风荷苑的水榭边剥着莲蓬吃莲子，到了冬天围着红泥火炉吃涮锅。

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但父亲对她的喜爱丝毫没有减弱。送她读书，给她请了南楚最好的琴师。她小时候调皮，有时候会惹得母亲生气发脾气，可只要躲进父亲怀里撒撒娇，天大的事情也都解决了。

十二岁时，她还是家里的娇娇女，可裴湛却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肩负起家族的责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那个貌似忠厚的父亲。

第二十六章 当真有过孩子？

沐萱心里一痛，她走到裴湛跟前，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相公，父亲只是瞒下了一个凤血玉镯，但这件事情他也是尽力了的对不对？一个镯子，不会改变结果的。”

裴湛脸上浮出悲愤的表情，他盯着沐萱一字一顿说道，“我们家托你父亲打点，便是相信他。财帛动人心，他若是贪了其中一些，其余的拿去办事我们也不至于气愤成这样。我父亲私自贩盐确有其事，他处事不够谨慎得罪了人，现在想来这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看着凶险，只要钱财花到位，人是可以平安回来的。可不想你父亲，竟然将这些钱财全部贪了下来，一分不留。导致我父亲当年惨死。恨只恨我们有眼无珠，所托非人。”

若不是沐承恩贪财导致父亲惨死，他还是那个在书斋里安心读书的清秀少年，弟弟裴炎也不用过继给叔父，母亲也不会因此而缠绵病榻。

沐萱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父亲会是这样的人，她喃喃道，“不可能的，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你会不会弄错了？”她紧紧抓住裴湛的胳膊，眼泪落了下来，“相公，一定是你弄错了对不对？”

裴湛苦笑了下，他的眼神也变得痛苦起来，“我一开始也盼着弄错了，那时候你已有了身孕，我不想自己的岳父成为自仇人，这让你我以后如何自处。我暗中派人查访，发现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可怕。你知道那次绑架你的人是谁吗？”

沐萱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浮了下来，她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是谁？”

“是你父亲！”

“不可能！”沐萱突然尖叫起来，“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我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对我下手。”

裴湛怜悯地看着她，轻轻用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扬起脸看着裴湛，“你知道真相后，恨沐家，连带着也恨我，所以找了个借口让我没了孩子是不是？”

裴湛拿起手边的酒杯，仰头灌了下去，“萱儿，”他的眼睛变的红红的，“我舍不得你，舍不得那个孩子，可我不得不割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没法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还能心安理得。

沐萱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收起眼泪，平静地看着他，“卿卿的孩子也是你自导自演的吗？”

裴湛握紧拳头，过了半天才艰难地说道，“我那次喝多了，把她当成了你。你父亲想让她生下孩子来继承裴家的产业，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沐萱知道，那次不是喝多了，而是沐卿卿有心算计。真相每揭露一点，她的心便痛上几分。原以为慈祥的父亲却可能是个伪善的人，而曾经恩爱的夫婿，也已经无法再面对。昏暗的烛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拖的长长的，衬出些许悲凉的意味。

“你和卢氏当时真的有过孩子？”虽然这个话题会让人难堪，沐萱还是开口问道。

第二十七章 离开裴家

裴湛摇了摇头，“我和她婚前仅见过一次，隔着屏风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那时候年少，父亲出事后卢家要回了婚书，心里不是不怨的。自此以后两家从此再无瓜葛。我之前说有孩子是气你的。这次娶她也是母亲的意思。”

他的眼神黯了黯，他和沐萱今生已再无可能，娶谁已经没有差别。他曾经爱过她，也一直爱着她，就像她曾经心心念念的爱着他。可是杀父之仇犹如利刃悬在他的头上，他时刻煎熬着，纠结着，每靠近她一步，便对自己厌弃几分。

真相一点点被揭开，沐萱心越来越沉重。她想起娶卢氏前的那个雪夜，他带她去逛街，带她买狐狸灯，带她去百味楼吃松鼠桂鱼。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要休妻娶卢氏。他竭尽所能的想让她过好那一天，可最终爱还是被辜负了。

他曾经真心的爱过她，可这样的爱犹如漫天的烟花，虽然璀璨却只有一瞬间的美丽。她想要的是细水长流的爱，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求惊心魂魄，只求能长相厮守。

可是在杀父之仇这样的切骨之痛下，爱显得太渺小。她痛苦地闭上眼泪，脑海里回忆起大婚那夜的情景，裴湛穿着大红的喜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以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良人。

可是没想到造化弄人，既然让他们相逢，却不能让两人相守。他们的背后是沐家和裴家悲惨的过往。除了那对凤血玉镯，裴家的田庄和铺子，后来都辗转落在了沐家手里。

若是可以选择，她宁肯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我知道沐家对不起裴家，我父亲害你们受了这么多苦。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还要活下去。他年事已高，沐家的生意也大不如前，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他吧。”

看着沐萱哀求的眼神，裴湛心里有了